泽漆一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头说：“之前都说过了，老提就没意思了，也显得生分。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点点头：“所以是朋友就别客气了，今晚我要露一手！”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我一下心情好起来，将刚才差点把云衢变成蛇羹这事抛之脑后。泽漆这人确实挺好的，也许多相处一下没什么坏处。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感觉到屋子里有点阴森森的，好像冷气泄露般搞得整个温度都在下降。我转头一看，大盆里的红蛇不知何时从吸收精华状态变成虎视眈眈的模样。黑宝石般的眼瞳盯着这边，时不时吐下信子。泽漆乐了：“云衢生气了，行啦，我先去厨房帮忙。”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蹲到桌前，眼睛平视着云衢说道：“你气什么？我觉得你不该对泽漆有偏见，他不说多好，但应该也不会害人。”
“等到伤害时就晚了。”
“那总不能把遇见的所有人都当成坏的吧？那岂不是要累死？”
云衢没说话，我伸手摸了摸他微凉的身躯：“你以前的经历应该很难吧，所以不相信人，但谁都不信跟谁都信是一样的，你会逐渐失去判断力。这次他不是帮了你吗？”
“……还好吧。”
我知道让云衢承认一个人还不错挺难的，维持现在这样就是个进步。但我止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什么。”
云衢拒绝得很干脆，生硬冷淡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生人勿近”。我小小地失望，还以为相处了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他会对我更为信任坦率。结果仍然是表面那一点点。不过这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反正云衢这脾气我现在也算是摸透不少，如何应对也清楚。不能说是完全拿捏但也没有最初那般只能被气得跺脚。我去厨房准备饭菜。有童子他们帮忙，我真就是只负责炒菜而已，其余的洗菜摘菜端盘刷锅……全被他们瓜分了。当晚我们所有人围聚一起，举杯痛饮。我喝不来酒，全程果汁。结果因为气氛热烈，隐约也喝出来种微醺感。我是喜欢这种朋友在一起开心热闹的，大家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中就溜走了。云衢因为要吸收“养料”，所以没跟我们在一处。我时不时回头望向客厅，看到昏暗的阴影里，蛇影竖立起身躯沐浴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当中。恍惚间，云衢人身的挺俊背影也出现在那，不知为何有那么几分寂寥意味。欢聚过后的收拾都交给了童子跟金岳，他俩再次相互攀比，手脚那叫一个麻利。因为我事先说过，不要一点小问题就用法术解决，日常力所能及的还是手动为好。于是他俩就抢着刷盘子，抢着收拾屋子，抢着把地板又拖又扫。最好笑的是，童子这身高硬伤，站在洗漱池旁还没水龙头高。于是刷碗就变成阿白抱着他完成。而后发展到擦油烟机，擦窗户，都是阿白举着他，然后他拿抹布操作。为此，金岳大肆嘲笑，结果不小心脚底踩了泡沫一呲溜，一个滑铲撞向阿白。仨人摔成了一堆。这真是热闹过头了，我勒令他们好好反省，一个个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蔫头搭尾的，惹得泽漆在旁边一直憋笑。等一切都消停之后，我想起来一件事，其实这我一直惦记着，只不过没找到什么好时机。我看看客厅里，云衢没动静，大概是在休养当中。金岳他们在另外的屋里表演抢夺电脑控制权的无声默剧。我招呼泽漆到这边卧室来，悄悄把门一关。泽漆顿时捂着心口，表情夸张：“你这突然一下好快速，我实在没心理准备！”
我瞪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是有事问你，童子他们要是听见说不定会阻止。”
“什么事？”
“就是你应该知道云衢闯地府的情况吧？”
泽漆略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确实，你想知道？但云衢说过对你保密，而且现在他在休养，你也没事了，何必还纠结这个？”
“我不是纠结，是想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
我解释道：“云衢为我受了伤，我不能什么都不清楚，稀里糊涂的吧。”
泽漆闻言点点头，忽然一笑：“你其实想知道银铃的事是真是假吧？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云衢，怕万一是真的上套，愧疚难当？”
我被戳破了心思，一时有点窘迫。“说起来，云衢带你逃出地府时，那个银铃还出现了一下，至于是真是假，你自己看吧！”
泽漆说着从口袋摸出来一颗球状物，红枣大小，通体晶莹中刻着几行看不懂的暗红符文。“这是真视眼，当然，并非真正的眼球。当时我怕云衢他下去遇上什么困难，就放了这东西跟去，可以将发生的一切记录在内。结果云衢强硬得很，虽然艰难却都扛了下来。”
泽漆深深感叹：“我也是很佩服他，这跟我最初的评估确实差距挺大，该有所调整。”
“什么？”
“嗯，我意思是以后跟他公平竞争，可不能使小手段！”
泽漆说着朝我眨眨眼：“把真视眼放到枕头底下，然后枕着入睡就能见到里面记录的场景。对你本身没有危害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我攥着真视眼心中感激。最近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几次，我确实觉得泽漆这人想得还挺周到的。泽漆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行啦，那你继续吧。”
他说着走到门口一打开，阿白、金岳、童子仨人就哗啦倒进来，显然是在偷听。童子最先蹦起来：“咳，那啥，夫人，你喝不喝柳橙汁啊？你喝的话我给夫人鲜榨！”
“这大晚上喝什么果汁，当然是牛奶啊，助眠，对不对主人？”
金岳也蹦起来，一脸讨好。我看了看被他俩踩在脚下的阿白，这是被当成了“垫脚石”。也不知道他的面具下是何种表情。我有点头疼，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看了看手里的真视眼，我觉得今晚的“梦境”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