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么严重？”
一位副院长大步走进屋内：“刚才要跳楼那事，又是个什么情况？”
“郑院长你来的正好，”贺主任立刻把捣乱的坏人交给领导：“一个栓塞导致的肠坏死病人，王磊非要说成阑尾炎。跳楼的事我不清楚。”
“这两个病区别太大了，分级差着至少两级，手术方式都完全不同。”
郑副院长也是懂行的，微笑着问王磊：“王磊，你说阑尾炎，有理由吗？”
王磊认识这位副院长，贾冲被打那天，就是他和李一山等人一起去处理的。当时他就对自己笑得很和善。“有理由，”王磊先说跳楼的事：“郑院长，跳楼的是这位阑尾穿孔病人的奶奶，她以为孙女有危险，一时想不开。现在已经被我们劝下来，去急诊清创了。”
“只要我们能把她孙女的病情处理好，她应该就不会再去寻死了。”
郑院长面色一缓，今天总值班，有人寻死的消息传来，他魂都吓掉了。张院长退休在即，他是最有望接班的，要是在他班上有人自杀，后果可想而知。“嗯，不错，谁把她劝下来的，心理学掌握得不错。”
郑院长乐滋滋地夸了一句，又问道：“那阑尾炎的理由呢？”
王磊把理由说了一遍，郑院长敏锐地抓住要点：“就是对CT片的解读不一致，且没有阑尾炎的直接证据？”
“对。但是消化道穿孔能确定，关键在于确定穿孔部位——若能排除血管栓塞，则阑尾穿孔的可能性至少九成。”
郑院长点点头：“读片就要看我们汤主任了，汤主任，你怎么看？”
“不是血管栓塞。”
汤国信斩钉截铁。贺主任不悦道：“是栓塞，而且很典型。”
“看来争议很大啊，”郑院长笑道：“那就把片子调出来看看。刚好今天老雷也值班，他是血管专家，请他一起来。”
“刚才我已经叫他来会诊了，估计很快就到。”
贺主任信心十足：“这种图像，雷俊肯定一看就知道是栓塞。”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未落，雷主任的声音就到了。“好像有人在想我？郑院长，汤主任，咦，王磊也在？”
他眼睛一亮，几步跑到王磊面前，搓着手欲言又止。画风不对啊。郑院长等人看着这画面，觉得实在是违和。欲语还休，腼腆搓手，你阴阳大师雷俊，啥时候这么少女感了？“那个，王磊啊，前几天咱们在栖云县，实在是不容易啊。”
“嗯，是的。”
王磊奇怪地看着这半老头。“你那个徒手止血+肝左动脉吻合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厉害。”
雷俊终于克服了当众向小辈求教的耻感，期待地说道：“有些地方我想不明白，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我……”原来是这个，王磊笑道：“可以啊。”
“大气！”
雷俊大喜。这种独家技术，不是谁都愿意教的。雷俊本来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谁料“我”字刚出口，条件还没来得及提，王磊就直接答应了。“铛！”
“发现潜在门徒，请择日为他讲解相关知识，使其成为正式门徒。”
50多岁的门徒？王磊有点嫌弃地看着雷俊。一点都没苏新月云想容养眼。算了，看在你能帮我提高医术的份上，收了。雷俊看着王磊却满眼欢喜和感激。王磊大气，我也不能小气。他这样的年轻人需要什么？工作已经院聘成功，编制我没那本事帮他，给钱的话，少了不合适，多了我给不起。怎么办？对了，他好像没女朋友？我科里小韩小沈都挺不错……啊呀我这傻子，自家闺女不是单着吗？王磊现在就这么厉害，未来不可限量，要是能把他拐来当女婿……嘿嘿嘿。雷俊越想越乐，不由笑出声。“王磊，你没女朋友吧？我给你介绍一个，绝对好。”
老雷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郑院长赶紧打断：“谈正事，老雷，你来看看这片子。”
几个人凑到电脑边上，贺主任抢先指着“栓塞血管”：“这边，很清晰的充盈缺损。”
雷俊一看，还真是。正要表示赞同，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太对劲，赶紧闭上嘴。随即就听汤国信说道：“这是隐窝积液，不是充盈缺损。”
积液？雷俊仔细看去，终于在“充盈缺损”的上面看到了一点不对。好险，幸亏没有嘴快。贺主任驳斥道：“什么积液，有依据吗？”
雷俊咳嗽一声，指着上方说道：“看血管走向，这里的‘缺损’脱离了血管走向。”
贺主任一惊，血管肯定是一条线，假如有什么东西脱离这条线，那就肯定不是血管。所以如果缺损蔓延到血管外面，那就肯定不是缺损了。他往雷俊手指的位置定睛细看，看着看着，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不是积液，不是积液。”
贺主任喃喃自语，试图找到反驳的理由。重复了好几遍，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双目失神地抬起头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误诊不奇怪，但今天这样的误诊，他有点难以接受。郑院长的读片能力比他们都差，根本没有确定能力。不过他读人类表情是大师级别，一看双方表情就明白了。“那这个病例就按照阑尾穿孔开，老贺，你认为呢？老贺，老贺？”
贺主任回过神来，苦涩地点点头。随即又抱着侥幸说道：“也不能确定是阑尾穿孔，剖腹探查吧，术中随时修正。”
本来就是剖腹探查，众人都没把他的废话放心上，郑院长接着问道：“那谁来主刀？”
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后，他马上说道：“王磊，你上？”
雷俊立刻附和：“正想再看看王磊的手术。郑院长，你是没看到，上次那消防员真是必死的外伤，王磊抢救的果断和手法，啧啧。”
郑院长笑道：“我没看到，但我听过多了。今天我也要看看，我们一院的未来之星究竟是怎么做手术的。”
贺主任张了张嘴，有意反对，但又没脸出口。干脆起身，意兴阑珊地走向门外。郑院长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老贺技术是有的，急诊这么重要的位置，他管得不错。就是气量小了点。这次丢了脸，回头还指不定怎么恨王磊。不过没关系，规培结束，把王磊分配到别的科室就行。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让这种老油条给毁了。嗯，只要我能顺利接过张院长的班，就能给王磊保驾护航至少十年。以王磊目前表现出来的潜力，到那时候，谁还能打压他？郑院长收回目光，对王磊说道：“那我们开始？抗休克治疗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好的。”
王磊点头，走向洗手室。洗手室旁，一个半开放式房间里，朱泰正在泡手，心里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