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下午5点30分,奥克兰。 终日薄雾弥漫的湾区,今天却是天朗气清,黄昏时分,日暮西垂,洒下橘红色的余晖,染红了一切,深红色的云彩犹如连成一团的火焰,一直延伸到天边。 经过甲骨文中心的88号公路上,车流络绎不绝,陆续驶入广阔的停车场,忙中有序。 成千上万的人从车上下来,走向甲骨文球馆的入口,排成一条条长龙般的队伍,等待检票入场。 他们年龄各异,身份各异,有身材壮硕的中年蓝领工人,有衣冠楚楚的年轻硅谷精英,有穿着前卫的稚气黑人少年,但彼此相遇后,却能够没有任何隔阂的一起击掌,相处融洽。 无数交谈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撩拨着人们心底的情绪,让他们越发兴奋,谈笑声愈发大了起来。 忽然,不知是谁开始喊起“warriors”的口号,很快,“warriors”的喊声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席卷四方。 在人们的头顶,在甲骨文中心的外墙上,贴着库里的巨幅上半身海报,他双手环胸,眼神充满锐利地直视前方,似乎在看着遥远的东方,似乎在俯视着下方喧嚣的人群。 …… “嘿,妈妈,我这样穿可以吗?”
甲骨文中心内部,球场边的前排观众席上,阿耶莎站起身来,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连衣裙,身材由于怀孕期间缺乏锻炼,而显得有些臃肿。 她双手托着愈发圆润显怀的腹部,在桑娅.库里面前慢慢转了两圈,在两人身边,坐着戴尔、赛斯和西德尔。 从勇士和小牛首轮的G1开始,戴尔和桑娅就一场不落地现场观看勇士的比赛,主客场来回奔波,但赛斯和西德尔却是在季后赛开始后,第一次来到甲骨文中心。 桑娅扶住阿耶莎的手臂,笑道: “很不错,快坐下,阿耶莎,注意别碰着身体。”
阿耶莎慢慢坐下,左手依然按在凸起的肚子上,有些遗憾的说道: “可惜等会没法看斯蒂芬的比赛……” 桑娅安慰道: “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等再过两个月,孩子生下来,你就可以随意看斯蒂芬的比赛了。”
阿耶莎轻轻点头,抚摸着圆润的腹部,神情温柔地说道: “我要是早点怀孕就好了,斯蒂芬如果能在孩子面前领奖,他一定会更加开心的……” …… 啪嗒。 主队更衣室中,库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丝不苟地戴上护踝,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才有些费劲的穿上球鞋,心下嘀咕了一句: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专门为我开发的签名鞋啊……” 他和耐克签下的普通球鞋合同今年就要到期了,这个夏天,他的经纪人团队将会空前的忙碌。 库里系好鞋带,又紧了紧,站起身来,原地跳了两下,确认没有别扭不适的感觉后,才重新坐下。 当初还是头儿极力要求我戴护踝,一晃之下,竟然已经过去六年了…… 库里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张瑜时,他满是欣赏和信任的目光,浮现出自己进入巴特勒大学后,和队友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出自己参加选秀后,得知张瑜收购了勇士队之后的震惊和喜悦…… 他想起了自己在第二顺位被张瑜选中后,外界铺天盖地的嘲讽和之一,想起了自己面对拜纳姆投中的那一记惊天绝杀,想起了自己入选得知入选全明星首发之后的狂喜和激动…… 他同样想起了大一输给佛罗里达州大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正是从那一场比赛之后,他再也没有再最后时刻选择传球,张瑜的教诲让他知道,那是属于他的责任…… 他还想起了被太阳、小牛淘汰时的无尽失落,不管在别人眼中,他打出了多么惊艳的表现,季后赛出局的不甘和沮丧,他永远不会忘记,但张瑜简单有力的一句“明年再来”,让他总是能很快振奋起来,投入到夏天的训练之中…… “谢谢你,头儿……”库里低低自语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嘿,斯蒂芬,走吧,为了你,今天的热身时间都提前了。”
巴特勒一把搂住库里的肩膀,笑道。 格林也走了过来,说道: “斯蒂芬,走吧,所有人都在等你。”
克莱也是看着库里,说道; “斯蒂芬,走吧,今天你得第一个出场。”
“走吧,斯蒂芬……”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出言劝道。 最后,张瑜来到库里身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斯蒂芬,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今天,你终于兑现了。”
轰! 库里的思绪被拉回到张瑜带他去喝咖啡的那个下午,那句话仿佛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我招募你进入斗牛犬队,不是因为你的三分100投96中,而是因为你是斯蒂芬.库里,你拥有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巨大潜能,你不仅会进入NBA,你还会成为超级巨星,你会成为历史第一射手!”
库里回过神来,忽然一笑: “不,头儿,你说得不对,我还不是历史第一射手。”
张瑜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是我说错了,但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遥远了……” 随后,勇士球员从更衣室内鱼贯而出,库里走在最前方,在他的鞋面外侧,写着一行有些歪斜的字: “I can do all things!” …… 球场内,观众席满,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球员通道的出口。 大卫.斯特恩坐在场边,面容慈和,正在和身边的助理低声交谈着什么,在他身边,聚集着几个联盟的工作人员,打开了一个箱子,非常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铜像。 轰! 全场忽然沸腾起来,斯特恩转头望去,看到库里从球员通道的出口一溜烟小跑入场。 “Yeah!!” “啊啊啊,斯蒂芬,你终于来了!”
“MVP——MVP!”
几乎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球馆内的气氛热烈的好似要炸开一般,不需要聚光灯,库里就瞬间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勇士其他球员都跟在库里身后,走入场内。 随后,勇士就在全场球迷持续不断的鼓噪声中,完成了热身,只有在演唱国歌时,现场观众才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安静下来。 随后,到了球员入场缓解,现场DJ先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介绍客队湖人球员入场,引起一阵嘘声,即使是DJ念到了科比的名字,也是如此。 啪。 忽然,球馆穹顶的大灯熄灭,只余几束灯光在观众席上游移不定,球馆内的分贝骤然飙升,DJ用充满激情的声音快速念完巴特勒、克莱、格林和钱德勒的名字,然后顿了一下,才竭力提高音调,用近乎嘶吼一般的声音,高声道: “现在,让我隆重介绍,即将登场的是获得本赛季MVP,三次全明星,两次最佳一阵,一次最佳二阵,两次得分王,最佳新秀,最佳新秀一阵,来自巴特勒大学的30号——斯蒂芬~~~库里!!”
在DJ激昂的声音里,库里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和队友一一击掌,来到场中,朝四周挥手致意。 “MVP!MVP!MVP!”
现场球迷全部起立,回以整齐的呐喊,声震穹顶。 半空中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库里过去三年职业生涯的精彩片段,他为勇士队打进的第一粒进球,他投进的第一记三分,他顶着詹姆斯投进的三分球,他面对拜纳姆投中的三分绝杀,他戏耍杜兰特之后的突破上篮,他晃过帕克的急停跳投,他小打大军训诺维茨基的后撤步三分…… 过往一切荣耀,皆在此刻显化。 斯特恩缓缓起身,来到库里身前,联盟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场地中央布置完毕,那座以NBA第一任总裁的名字命名的,象征着MVP的“莫里斯.波多罗夫杯”,静静地立在圆桌上。 大卫.斯特恩拿起话筒,轻咳了一声,现场观众渐渐安静下来,他看着库里,微笑着说道: “斯蒂芬.库里,你是勇士的领袖……” “Yeah!!”
“Curry!”
一阵欢呼声打断了他的讲话,斯特恩顿了一下,才在欢呼声中继续说道: “你带领这支球队,获得了NBA本赛季最佳战绩,这不仅仅是对你的致敬,更是对于整支球队,合计最好的湾区球迷们的回报……” “Yeah!!”
欢呼声骤然变得响亮起来,似是对于斯特恩的回应,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而库里则是一直点着头,看看斯特恩,看看那座MVP奖杯,又看看远处的球迷,紧紧抿着双唇,鼓了鼓掌,然后不停地搓着双手,似是有些茫然,又似是有些紧张。 等欢呼声暂缓一段落后,斯特恩又举起话筒: “这也非常特殊,你是近52年来,勇士第一位获得常规赛MVP的球员,此前最后一次获得MVP的,是威尔特.张伯伦,所以,你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团队,一支了不起的球队……现在是我的荣幸,我很荣幸地向大家介绍——斯蒂芬.库里获得2011-2012常规赛最有价值球员奖!”
斯特恩话音未落,球迷们彻底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喊道: “Yeah!!”
“MVP!MVP!MVP!”
在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中,斯特恩有些吃力地拿起MVP奖杯,将其递给库里,库里连忙弯腰,双手接了过来。 斯特恩微笑道: “斯蒂芬,我很开心,能看到一个新的时代开启。”
库里谦虚地回答道: “谢谢,我很荣幸能得到您的赞誉。”
斯特恩非常欣慰地拍了拍库里的肩膀,退后了一步,库里深吸一口气,把MVP奖杯高高举过头顶。 轰! 人们彻底陷入疯狂之中,“MVP”的呼喊响彻球馆,再无其他杂音。 场边,阿耶莎一手轻抚小腹,一手捂着嘴唇,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在她身边,戴尔凝视着库里,嘴角勾起,眼角却悄然滑落两行浊泪,目中半是欣慰,半是怅然。 他没有实现的梦,由库里来实现。 桑娅还是在笑,但她的视线也早已被泪水模糊,没有人比她更想看到库里成功,一步步走来,她终于看到库里成功圆梦,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湖人替补席前方,科比嚼着口香糖,看着库里,微笑鼓掌,似乎看到了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目中闪过回忆之色,随后又归于平静。 科比获得过一切,MVP早已不放在他的欣赏,总冠军才是他追逐的唯一目标。 MVP拦在了他的身前,那他就从MVP的身上跨过去,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勇士替补席前方,勇士球员们或是用力鼓掌,或是挥舞毛巾,竭力烘托气氛。 巴特勒看着万众瞩目下的库里,目中闪过一道羡慕之色,随后眼神变得越来越坚毅,充满了斗志。 克莱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的右手却悄悄紧握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对现在的自己有些不满。 格林、伦纳德、林书豪、钱德勒……在捧起MVP奖杯的库里面前,每个人的心中都产生了各异的想法,但最后看向库里的目光,都变成了欣喜和渴望。 他们为库里当选MVP而开心,但他们同时也想被聚光灯所照耀。 野心和壮志,在这一刻勃发。 在众人前方,张瑜双手插兜,静静站在那里,凝望着获奖的库里,面带笑意,眼神复杂,姿势许久未曾改变。 此时此刻,他听着耳边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回想起了库里来巴特勒大学参加试训的那个下午。 那时,库里被所有名校拒绝,正是最失意的时候,只有张瑜知道,这个瘦弱的娃娃脸高中生,体能蕴藏着多么巨大的能量。 现在,六年过去了,全世界都看到了库里的强大。 场中,库里把奖杯放回桌面,回到替补席,没有理会迎上来的队友,一把抱住张瑜,说道: “头儿,我做到了!”
张瑜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 “斯蒂芬,这只是个开始,你不会只拿一个MVP的。”
库里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头儿,我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总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