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佳轻叹一声,终于开言:“苦人儿,我来这里是您丈夫抓了我的朋友做人质逼迫我来的,现在听了您的悲惨遭遇,知道我已经和你一样落入他人圈套里,凭你做他太太和他生活这么些年对他的了解,你要我怎样帮你、怎样帮我自己,我们才能逃脱陷阱?”
史柔娟长叹一声:“他心狠手辣,做事缜密,总留着后手,你要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了。”
任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临终关怀使者,也是人间索命无常,但天理昭昭,我的天良岂肯让我伤天害理?”
史柔娟哭道:“大师,我临终前能将心里的苦倾吐一翻,已经满足了心愿,岂敢有其它奢望?您这就带我上路吧?”
任佳一惊:“面对弟弟被残害,面对你自身的不白之冤,你就这么甘心?”
史柔娟面露绝望,哭着说:“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你刚才也说了,世上人,了犹未了,何不不了了之?”
任佳再无怀疑,这乃是人间奇冤一件。 此时此刻的任佳,满怀的正义感,但苦于郝识文在做人质,自己学的能耐太少,经再三思虑,最终她下定了决心。 任佳从随身物品中取出一个金丝卡边琉璃瓶儿,对着史柔娟说道:“苦人儿,愿天堂再无阴谋和伤害,你这就随我去吧。”
一缕精光忽忽荡漾在四物汤的烟雾下。 史柔娟再无了气息。 任佳打开房门,唤那外表英俊潇洒、内心龌龊不堪的方梁进门。 方梁走上前,把手放在史柔娟鼻息上,见她没有了呼吸,大喜过望。 任佳黑着脸,不愿再看方梁一眼:“请我的朋友到这里见我!”
方梁毕恭毕敬退出房间,时辰不大,郝识文和方梁走进房间。 一句简单的问候或者寒暄都没有,任佳将随身物品连着那件放在袋子里的金丝卡边琉璃瓶儿,递给了郝识文。 任佳再次出言:“请死者父母及同病房的人回来吧。”
史柔娟父母见女儿依然断气,几乎昏厥。 任佳开口说道:“这娟子一生不易,年纪轻轻夭折,请你们家属为她做一场法事,超度她七天,然后再进行土葬,如此可保家庭无灾无祸,否则厉鬼缠身,祸事连连。”
斜晲之下,方梁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在从任佳的言语里找什么破绽。 任佳再也无话,起身往外疾步而去。 郝识文不假思索,紧随其后。 出了医院门儿,任佳打车让司机送他们回驾校。眼睛四下张望,一副害怕被人跟踪的样子。 出租车司机仿佛有陪客人聊新闻八卦的天职:“两位听说了吗?银基商厦那边的建设银行被人抢劫了呢。”
郝识文刚刚从被囚禁回来,立马表现出少有的对社会新闻知识的热情:“我的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午呗,银基那边刚刚上班,就出了事。”
果然路边的警察明显多了许多,而且一个个荷枪实弹的样子。 “劫匪被抓了吗?”
出租车司机嘘了一声,摇下车窗玻璃。 一颗带着钢盔的脑袋伸进车里。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医院,从广合医院过来。”
司机抢答。
钢盔脑袋对着后座,问道:“你们去医院干啥去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出租车司机不好回答,因为他不知情。 任佳不能回答,从客观上说,她在医院弄死了一个人现在正往回走。 这时候郝识文拉了拉任佳的手,说:“我的一位朋友有病,他要我们去医院,我们帮他处理了一些事情。”
细想之下,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假的,而且很解气--从伦理上说,方栋不但有病,而且是病入膏肓。 谢天谢地,钢盔脑袋没有细问下去。挥手让他们离开。 回到驾校,那四个9号牌的教练车正好空着,两人坐进车里,郝识文把任佳交给自己的物品小心翼翼放在后座。 仇教练黑着脸过来,说了他俩一通不是。 俩人小鸡啄米般赔罪。 仇教练见聊不下去,慢慢走开了。 任佳问郝识文:“知道后座那个金丝卡边儿的琉璃瓶儿里装着什么东西吗?”
郝识文扭头看着任佳,没有回答。 “一个人,一个冤死的人的魂。”
任佳胸脯起伏,情绪激动。
郝识文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身子,做出要逃跑的样子。 “你不但不能逃避,还要帮助她。”任佳看了一眼郝识文,有些生气地说。
郝识文勉强自己坐好,然后认真听任佳的安排。 “我的计划是咱们现在出发,去昆仑山南麓或者鸣沙山月牙泉寻找不语大师,想尽一切办法救护那位史柔娟。”“她、她、她还没死?!”
郝识文半信半疑。
“……”任佳没有回答。 郝识文其实对任佳并不十分了解,他问道:“您有把握吗?你有把握在那里见到大师吗?”“啊~”任佳一声娇喊,陷入了沉思。 “您有把握那大师救得了史柔娟吗?”
“啊~”任佳一副要崩溃的样子。 “你收了史柔娟魂魄,换恶人放我回来,再去把人家史柔娟魂魄送回去救人,是也不是?”
任佳没有回答,在郝识文面前她其实更善于不置可否。 郝识文被深深感动了:“我提两点建议,希望你能采纳,一、我家里有五谷罩魂碑,我们想办法潜入医院,将它涂抹在史柔娟身上,即使有人害怕她不死再次加害,咱们也不用害怕。”
任佳本来想说,这个其实不必,因为史柔娟的肉体有她父母看护,再加上还要做法事什么的,人来人往的,再说,方梁又不知道史柔娟仅是魂魄和躯体分离,并没有完全死去。 可是任佳没有吭声。 郝识文接着说:“至于去找不语大师,无论是昆仑山南麓,还是鸣沙山月牙泉,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找您二叔任韧先生帮忙,说不定在那边有刀锋建筑公司的工程,有他们的工作人员,他要找人比我们资源多一些,你说呢?”
任佳点点头。 对于郝识文,任佳有些扭捏,大概因为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天天催逼自己写检查的男友方栋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潜入医院把五谷罩魂碑涂抹在史柔娟身上。对于这件事情的成功,您有几成把握?”
郝识文眼巴巴看着任佳。
任佳摇摇头。 “我想我们俩去不合适,因为方梁既然处心积虑地、不惜一切代价地想骗得保险赔偿金,我们去怎么可能成功?”“啊~,那可咋办呢?”
“找人帮忙吧?”
郝识文说道:“如果上午的银行抢劫案不是周克勇做的,找他帮忙摆平这件事情是最合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