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被衙役拎在手上,短短的小腿直扑腾,一张肥嘟嘟的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可当他一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布老头,葡萄似的眼睛焕发出喜悦的神采,就连那直扑腾的小腿都忘记动了。“老……老神医……”楚桓狂喜。重生以来的这些日子,他待在蓝府里,就像是一只灰头土脸的老鼠,不仅没有能力保护他心心念念的阿姐,就是连见都见不上几面。就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让阿姐被莫名其妙的野男人欺负,患上了恐男症,连带着见到他都非打即骂的。他必须恢复前世的身份,来保护阿姐了。先当上药王谷的弟子,让他前世的师父布神医好好关照阿姐,惩治那个欺负阿姐的野男人,治好阿姐的恐男症,再永永远远待在阿姐的身边。他知道老神医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关门弟子,本以为老神医要过些日子才能抵达京城,他甚至还想自己提前出发去寻得老神医的踪迹,以便快点求得神药。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今只要照常在老神医面前表现自己,老神医必定会和前世一样,看中他的才华和卓越的天赋,把他收为关门弟子,他便成了药王谷的人了!楚桓想着,那个衙役便把楚桓放在了公堂上,又把手里的药包呈到了林大人的面前。布老头挠了挠头,觉得此刻有些如芒在背,他往左瞧了瞧,便看见昭阳公主用炙热滚烫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他不自在的往右边挪了挪,又发现一个小崽子用着火热的眼神如狼似虎的瞧着他,那口水都像是要从嘴巴里流出来了。这崽子看着面相不好,生的一脸奸诈相,人长得也不对劲,感觉像是有点毛病。布老头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没眼再看。而楚桓感受到布老头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停留,高兴的差点要升天了!他就知道,他命中注定就是要得到老神医的青眼,这世果然和前世一样。他的内心是更自信了。昭阳公主见布老头不搭理自己,又不着痕迹的往蓝韫宜的身边挪了挪椅子。她的身子向着蓝韫宜微微倾斜,语气也软了下来,就像是与蓝韫宜极为熟稔:“韫宜,本公主从前便见过你,那时本公主便觉得你极合本公主的眼缘,是个倔强、坚强的孩子。”
极合眼缘?蓝韫宜有些惊奇的看了昭阳公主一眼。是指她站在蓝府门口插着腰要回铺子,把昭阳公主气得半死那次吗?还是她在蓝婉茹的牌匾上滴蜡,把昭阳公主吓得魂都没了的那次?昭阳公主见蓝韫宜看了自己一眼,便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示好而受宠若惊。毕竟是个无依无靠、又无父无母的小孩子。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想必渴望极了她的垂怜,只要她招招手,她便会忘记自己从前对她的打骂,巴巴的跑来趴在她的脚边。“放心吧,本公主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昭阳公主拍了拍蓝韫宜的扶手,承诺道。蓝韫宜扭头看她,感到有些无语。而这头,林大人也因为昭阳公主和蓝广夫的强势,也派了仵作验完了那两个药包。“仵作证明,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两个药包,里面含有五石散和安神茶。一次巧合是巧合,众多的巧合连在一起,你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
林大人又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砰——”的一声清脆的响,粉碎了蓝广夫所有的幻想和希冀。他缓缓睁开眼眸,近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蓝婉茹的身前:“婉茹……婉茹……你为何要这样对待祖母呢?她是你的亲祖母啊!”
蓝婉茹落魄的站在公堂的正中央,无力的抬起她的头,朝着蓝广夫露出了一个微笑。“哥哥……她是我的祖母,可也是你的祖母……你可知照顾她有多辛苦?”
蓝婉茹说着,眼神逐渐飘忽了起来:“是你逼的!是蓝韫宜逼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是蓝家所有人为了颜面,隐瞒祖母的病情,不让下人去照顾,而让我去!”
她的声音慢慢变得癫狂又凄厉:“你知道我被你逼进祖母的院子看见的是什么吗?”
“是屎啊!满地的屎!我给她擦了身子,一遍又一遍,可她还是往换好的裤子里拉尿,她拿茶盏砸我!把我砸得头破血流,哥哥!你说你孝顺,你说你爱祖母,可那时候你在哪里啊?”
听着蓝婉茹的话,全场都沉默了下来。久病床前无孝子,确实没有人能忍受一辈子这样子的生活。蓝广夫听着,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为自己辩解道:“韫宜从前也是这样照顾祖母的,她照顾了祖母六七年,你为什么就不行呢?”
他说完,又转过头,有些留恋的看了蓝韫宜一眼。蓝韫宜听到这里,讽刺又无力的轻笑了一声,又缓缓敛了敛眼眸。“蓝韫宜……哈哈哈哈哈哈……她为蓝府做牛做马,哥哥您觉得每个人就都要跟她一样吗?蓝韫宜现在呢?她不也是因为你们,而和蓝府分家?蓝府的每个人都已经受够了!都是因为你!”
蓝婉茹抬起头,任由泪水滑落自己的脸颊。看起来她像是疯了。蓝广夫听着蓝婉茹的话,胸腔中的愤怒逐渐熄火,他紧紧抿着唇,没有说一句话。“蓝婉茹是疯了吗?”
顾蓉皱着眉,悄悄问了蓝韫宜一句。疯了?怎么可能!蓝婉茹这个人原比表面上看见的要可怕的多,否则前世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也不可能哄骗这楚桓将她挖心掏肺,最后又毫不犹豫的杀掉了楚桓。蓝婉茹此刻承认了一切,是因为不得不承认,假装发疯,不过是为了获得蓝广夫的原谅。眼泪和笑颜,一切都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一想起前世的一切,蓝韫宜便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发疼,就像是那里空了一块。她默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又将目光挪到了蹲在老神医脚边的楚桓身上。楚桓,他在蓝婉茹身边呆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死?林大人偷摸瞧着蓝广夫有些软下来的态度,又决定将此事揭过不提,他轻轻咳了一声,又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蓝大小姐也曾用心照顾过祖母,又受了傀儡的蒙蔽,这件事……”蓝广夫只是沉默着,也没有打断林大人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还有一项证据,证明蓝婉茹伙同袁夫人,就是为了污蔑我。这件事也证明了蓝婉茹虐待蓝老夫人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则是为了诬告我的恶毒手段。”
蓝韫宜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大人,因为他的反复无常,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嫌恶和恶心。就是因为蓝婉茹有蓝府的人撑腰,他便能不分青红皂白的仗势欺人?这是断案吗?这分明是一场居高临下的屠杀!听着蓝韫宜把话说完,顾蓉便知道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她一撸手腕,便端着那盆祝松水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