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针扎在承浆穴上的时候,就看见一道黑线钻进了岳敖的眼仁中,没多时,一声剧烈的咳嗽之后,岳敖终于醒了过来!“怎么样老岳,木讷什么呢?看,那猴子逮到了!”
牛奋兴奋地说道。岳敖却一脸淡漠,呆了半晌,才喃喃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十几岁在阳间的日子。那时候,我为了活命,一会化妆成老头,一会化妆成女人,在世人眼里,活脱脱的一个小丑!”
崔旗有些触动,不禁抱住岳敖的头,低声道:“都过去了,已经一百年了,我以为你一直活得那么洒脱,心中的恐惧感早就消除了,从没想过,这童年的记忆却像是蛇灵一般扎在了你的心里!”
我知道,这无支祁就像是火怨狄之余老马、三足蟾之余牛奋,这是酆都大帝给岳敖设置的一个心魔!传说,无支祁之所以盘踞在江淮,制造洪涝,杀人翻船,无恶不作,是因为据说他最初也是一个人。只不过,是女娲娘娘造人的残次品。女娲嫌其面相丑陋,不等其复活,就把他丢进了水坑,意图用水将其溶解掉。不过,无支祁命大,侥幸就以这丑陋的面容活了下来。但是,这张丑陋的皮囊让他受尽了白眼,因为其他人类根本不承认它是人,将他归位猴类。这样的遭遇,让无支祁性情古怪,胆小却残暴,油滑却又偏执。后来,它修为大进之后,不仅仅可以在水中化作游鱼,还能变成各种人物,靠着以假乱真的外表,杀人越货。久而久之,无支祁就成了阴狡的代名词。岳敖虽然贵为丘山阁少主,可是他和牛奋这个品尚楼少主不一样。牛奋自幼养尊处优,有上万下属拥簇。可岳敖几道中落不说,还要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过着卑微屈辱的生活。就像贫穷对于乍富的暴发户,贞洁对于从良的风月女,岳敖的这段历史一直埋在心里!想到这些,我一边继续以气击打着钟声,一边淡淡地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或骄傲,或卑微,或凶悍,或隐忍,无所谓,这只是过程,我们要的只是结果。所以,岳敖,你不用刻意忘记自己这段灰色的历史,滑稽怎么了?那还不是为了活着?如果当初你不选择那么活着,那你早就死在仇人的刀刃之下了,哪来的今天?所以,每一个时期的我都是真正的自己,甭害怕过去,哪怕是再狼狈,谁在乎呢?只要我现在站在山巅就好,至于山脚下的事,去他的吧!”
岳敖听我这话,不禁会心一笑道:“卜爷,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讲心灵鸡汤了!不过,想想你说的没错,那只是我的饿过去,谁在乎呢!”
说完,岳敖一翻身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无支祁的身旁!我将混沌钟一收,无支祁这才从如梦如幻的钟声中醒了过来。警觉的一歪头,看见了岳敖,顿时面露紧张又充满敌意地瞪大了眼睛!“我不怕你!”
岳敖没看它,只是淡淡地说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可笑的猴子,尽管化了再多的伪装,还是担心别人奚落我,嘲讽我,蔑视我。可如今我不怕了,不是因为我强大了,而是因为我敢正视自己。你呢?你敢正视自己吗?”
无支祁呆呆地看着岳敖,那表情充满了震惊,他大概没想到,岳敖竟然如此淡定地看着自己!“从女娲造人,到鸿钧羽化,从三皇五帝,到如今之声冥界,喂,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还在乎自己的面容吗?”
岳敖歪过脖子,就像是熟人聊天一样朝无支祁说道。无支祁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呵呵,其实你早就忘了自己被人羞辱的面容了,对不?”
岳敖一笑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自欺欺人地活着,从来都没活的轻松过。可是回过头来想想,我们就是我们,别人谁在乎呢?再说了,我们为什么在乎别人?”
说到这,无支祁竟然乖乖地点了点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是!”
岳敖正色道:“如果我没猜错,我被你禁锢于此,而你,其实也是被禁锢在这里对吧?禁锢你的人,就是酆都大帝!”
果然,无支祁点了点头!岳敖站起身,朝无支祁伸出手,正色道:“生生世世,无限轮回!生也非生,死亦非死!我们就是彼此的心魔,各自经历了这么多,该现实一点了!就是现在,趁着你我都清醒,趁着这世道还没大乱,咱们去干一票大的吧!”
无支祁那张丑陋的脸竟然歪歪斜斜挤出了一丝笑意。在众人的目光中,无支祁缓缓抬起手,撕去了脸上的皮囊,里面果然是一个沐浴着金光的面孔,不是岳敖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