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回云城。这个写满了我们青春记忆的城市，依旧是燕山内外最繁华之所在。我们都是起家在阳间，作为阳修者，都是热血动物，触景生情，难免有些唏嘘。反阳的路上，我将从牝光之中逃出之后的事和木头说了一遍，包括和祸斗的纠缠，以及我两次和飞廉等家伙的交锋。不过，木头最为上心的还是酆都。“卜爷，合着多少年前你就知道吴杨超要反？”
木头皱眉道。我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到目前为止，吴杨超还没拉起大旗，说要和你我决裂。但是，坦白说，对于他我确实曾有很大的疑虑。”
木头道：“你说的是他的身份？”
“没错！”
我点点头道：“毕竟都是兄弟，这件事情我从没和你们任何人说起。只有苍颜，和我阳间蹉跎百年，倒是略知我的心思。你有没有想过，十二煞神之中，吴杨超有个特殊之处？”
“特殊之处？也就是说，他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木头皱了皱眉，想了又想忽然道：“如果说什么地方不一样，还真有一个，那就是，不管是我、刘大进、岳敖，还是后来的伟戈、王旭辉、叶殇，咱们都是在阳间相识。换句话说，咱们的情谊都是在活的的时候都建立起来了。而阴阳五行军虽然以幽冥鬼军为主，但主力，包括三山两地的妖灵族也都是阳间建立起来的信任。就连最为凶悍的恶鬼军团，那也是小姝和你一手在阳间经营起来的。可唯独吴杨超，他……他是在你和玄冥血战昏迷流落桃都山时才认识的……”“是啊。”
我应声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桃都山意外发现了他。他当时告诉我，他是因为长得太帅，被女司机和女医生不小心害死的。到了阎罗城，为了逃命回阳，不小心坐上了冥船，落到了桃都山上。他还告诉我，他祖居武夷宫，小有术法，才得以逃脱……”木头点点头道：“这个我曾听他自己说起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从逻辑上没有问题，可是从细节上却充满了巧合，甚至巧合到匪夷所思。”
我正色道：“首先，他帅死的经过就太离奇。在阳间游历天下的时候，我去过东北，去过西南，去过昆仑山，我还曾经之身去过武夷宫，他说的这件事在当地人的口述中确实发生过，而且，正是武夷宫主的外生子，叫做吴杨超。”
“那这算是吻合了啊？你还有什么疑虑的？”
“怪就怪在这高度吻合！”
我朝木头问道：“你现在能回忆起你们村村口老太太是怎么死的吗？”
木头拨浪拨浪脑袋。“这就对了嘛！不相干人的死，一般很难给你很大的触动！”
我一笑道：“可人家武夷宫全都知道吴杨超帅死这件事，上至八十老头，下至八岁小孩，谁都知吴宫主的外子先是被女人们压下阳台，接着被女司机撞伤，最后女医生忘了缝合伤口，暴毙……这些人，重复这件事的时候，故事简练有高度概括，就好像是背诵课文一般，没有一点不同的地方……”木头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过于趋同了吧。就好像是这场死亡是专门用来表演，然后，以便有人问起来达到众口一致的目的。”
我朝木头竖了竖大拇指道：“没错，我到了武夷山的时候，当时就觉得，这些人的台词如同等待我好久好久了，就像是为我准备的……”木头想了想，皱眉道：“虽说这件事确实可疑，但以你的行事风格，这还应该不足以让你对他怀疑吧！”
“是。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他吴杨超就真的死的惊天动地，三代皆闻呢？”
我继续道：“可是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让我加重了怀疑。那就是他和孟婆的关系。他带我潜入阎罗城的时候，自称孟婆为义姐，还来还朝我解释说，自己小时候道法开蒙的那天是孟婆寿诞日，结过亲缘……当时我就想过，如果真有这层关系，他又怎么可能是落荒而逃，慌不择路跳上冥船不小心落到桃都山？这前后矛盾啊！再后来，在武夷宫我也了解到了，确实曾盛传吴宫主之子，曾得孟婆手印祝贺。可根本就没有什么祖师见此，让主持之位为给他之说，因为那主持就是吴宫主本人，他老子怎么可能让位子给儿子？”
看见木头愕然，我便继续道：“但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我都可以忽略不计。真正让我对他产生疑心的是第二次相遇，也就是我和王富华解围桃都山的时候。吴杨超竟然又出现在了我们潜伏的路上。他告诉我，我阳间百年之际，他在冥间一直都受到钟馗的通缉，过的极其艰难。可要知道，当时冥间钟馗独大，连佑宁都藏无居所，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躲避开钟馗的搜寻的。更让我意外的是，他还知道上桃都山的密道，说是磲儿告诉他的，带着我们上了山，扭转了桃都山战况。”
“这不挺好吗？如果他是钟馗的人，就不该帮你啊！应该坐视桃都山灭亡才对啊？”
木头道。“可是木爷你不知道的是，等我和王富华等上了桃都山，钟馗的银甲冥兵却铁桶一样合围了上来。当时领兵的就是钟馗的家臣——大名鼎鼎的六丑，那可是万人敌的鬼王。吴杨超还不顾我的反对，一马当先出城迎敌，结果瞬间大败，搞得桃都山灵族一时军心涣散。放眼桃都山，包括灵子碧瑶在内，没人是六丑的对手！要不是我在阳间的时候，已经修成了四修转化之法，根本就打不过六丑。”
“我明白了！”
木头豁然道：“也就是说，他当时很有可能是故意把你带上的桃都山，在他以为，桃都山已经是死地，是包围圈中心，没有生还可可能。那样的话，你和碧瑶，以及灵族上下，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天啊，这可是一步大棋！”
我冷冷一笑道：“我和他在冥间分别的时候，他了解我，知道我四修通体，可我那时候却还不能同时做到四种修为的转化。而六丑神出鬼没，精于四修的变化，要想打败他们，就得是四修通体之人，换言之，除了酆都大帝之后，就再也没人克制住同时在场的六丑。这对于任何人都是麻烦。可我偏偏在阳间已经完全将四修达到了极致，阳冥妖灵四修的转化已经是家产便饭，这也正是我当时轻松斩杀了六丑之五的原因。”
木头倒此便全明白了，揶揄一笑道：“他大概从没想过，这一百年在人间你也在进步，最后弄巧成拙了，害你倒真的成了帮你。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后来五行军之中，他没有任何职务的原因了。否则，以他的能力，做不了副督，做个大将也是绰绰有余的。”
“是的，可我一直没有确定他的身份。兵围宗庭山的时候，我特意命令他去解救磲儿等人。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如果他是钟馗的人，一定此时必反。但事实上，他没有反，而是死在了钟馗手下。如果不是我召唤渐耳，复活亡魂，那吴杨超就不会重生了。所以，那一刻，我就也不再怀疑他了，因为，他死都没反，我若还怀疑他，那就不是我罗卜的为人了！”
木头叹口气道：“可偏偏你对他放下戒心之后，他却没有随众上天，而是入酆都城，成了如今这冥界修为最高之人……那这人到底是谁啊，如此隐忍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