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工就死了杠子头,怕复工了之后再有晦气事。老王为了让大家图个心安,就想着再过来拜拜山神树。知道你不同意,估计着是想趁着你出山的功夫来拜拜,哪成想啊……”老歪几个人满脸悲戚,正准备着上树,将老王头放下来。谁知道,负责爬树的二柱子,走到树跟前,突然阴森森笑了一声,然后抱着树就要用脑袋去磕树干上的木头茬。多亏木头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把将其扯住推了回来。倒地的二柱子还是咧嘴哂笑不止,嘴里的声音也变得尖细了许多,还抓起两块大石头,就往自己的脑袋上砸。这突发的状况让本来就心惊胆战的众人都慌了手脚,,只有木头,咬着舌头尖,扑上去扼住二柱子的胳膊,将一把冰凉的雪塞进了他的脖颈子。二柱子猛地打了个寒颤,惊声叫道:“老头,有个老头,就在那,就在那看着我……他……他让我去死。”
哪有老头?大家观察四周,青松白雪荒山冰河,连个会动的麻雀都没有啊。木头却从二柱子的目光,捕捉到了最终的方向,就是那棵木帮们年年供奉的红松山神树。“哑巴,把斧子给我!”
木头大喊一声道:“大家听我的,用自己的舌头尖,顶住上牙膛,不用管周围的声音,也别管什么气味,就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九个字。我不让停,谁也别停。”
说完,抡起斧子朝着红松下面的一个黑树疤瘌就是一斧子。噗嗤一声!树皮被砍了一个大窟窿,不知道什么年月,原来这树早就空心了。木头虽然年纪不大,可双臂上的力道,平日里就算是帮上最壮的牤子都不及他。开山斧十多公分的大刃口,被木头直接齐刷刷给砍见了木心。随着斧子拔出,一股腥臊的血浆也迸了出来。木头手起斧落,连着又砍了几下,一个巨大的树窟窿就出现在了眼前,一只白了毛秃了尾巴的黄鼠狼已经死在了里面,脖子上齐刷刷是被斧子砍开的血口子。也就是这时候,老王头脸上的狐狸毛消失了,牙板也收了起来。可惜,人却已经死了,永远也活不了了。木头看着山神树,还有树根下黑黝黝的洞口,在想着父亲和王叔的死,冷声道:“不保佑山民,助纣为虐,你算哪门子的山神树?给蛇鼠做巢,那还不如烧火做饭呢!”
木头发疯一般,对着大树就是一通输出,两三人才能合抱的大红松,没一会就被他放倒了。“行了,大家不用念经了!”
木头丢下斧子,亲自将王叔背了起来。王叔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早些年间就死了妻,也没在找。两个人好的跟兄弟一样,这回也是前后脚一起走了……大家伙看着那白了毛的黄皮子,还有砍倒的山神树,个个脸上惨白。回到了地窨子,来不及做棺木,木头干脆就把尸体暂时放在了地上,垫上了一块门板。都是入伙的弟兄,天天睡在一起,现在虽然死了,可大家也不会忌讳兄弟的尸体。但所有人都没吃饭,因为傍晚的这件事,实在让人无法下咽。等了半天,还是木头主动开口道:“老话说,黄毛白,掌钱财,白毛黄,掌寿粮。白毛刺猬老了,毛就黄了,动了它,一年无财。黄鼠狼的毛要是白了,那就能决定一个人生死。总之,咱们都知道,今天我弄死的这个白毛黄鼠狼不简单。所以,我现在也不难为大家了,一人拿上八百块钱,就当是今天开山这几天的工资了,你们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开拖拉机下山去吧。”
老杨问道:“河洛,那你呢?”
木头淡淡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家有口,我除了我爸和王叔,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我得和他们死磕。说出去的话,钉在墙上的钉,它们既然给脸不要脸,我就敢玩到底。你们赶紧走,今晚山他们肯定会来……”木头说着,把父亲生前的大皮夹子拿了出来,从里面把所有钱都拿出来,挨个分钱。一人一沓。那年月,在山里开山一个月,也就千八百块,木头等于给大家拿了一个月的工钱。终于,有人站起身,将钱狠狠摔在了木头的怀里,坐到桌子旁秃噜疙瘩汤去了。“说个屁话,杠子头没了,我们拿钱跑路,还是人嘛!”
“就是,就算走,也得把老王头安葬了吧!”
“踏马的,一群畜生,人还能怕了畜生?”
“今晚上是炖肉,我不走,明天再说明天啊!”
结果,全帮二十来号人,一个都没走。坐在桌子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河洛,你们木家懂出马的事,大家伙听你的,你就说让我们干什么吧!”
老杨道:“那畜生真要有本事,就把咱们一个都别剩。”
一向面无表情的木头,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山里的汉子,生活过的虽然难,可人人心里都有称,谁对我好,我一定对谁好。大家伙这是下了决心,要和木头一起留下来,和这群毛畜生死磕了。“好,叔伯兄弟们,河洛代表我父亲和王叔谢过你们了!”
木头大声道:“眼下,咱们只有一个任务,吃饱喝足,那一锅肉,全都得下了肚。这漫漫长夜,咱们还得和他们血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