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元主动提及要去西南边境,要去高原省,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要求。以往苏世元可从未透露过他报效国家这种想法。所以现在提出这种要求,难免有些不对劲。秦朗警惕起来之后,就将计就计,顺着苏世元的话来说。他想看一看,苏世元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或者说苏世元背后的人,想要做些什么。秦朗不相信这是苏世元自己的想法,这肯定有别人的想法。所以苏世元就是表面的棋子,真正的人在背后捣鼓。“明天,我送你去高原省。”
秦朗朝着苏世元开口,然后转身上车。苏倾慕看了眼秦朗,又看了眼苏世元,她虽然没有猜测出什么,但总有一种直觉,有些不太对劲啊。但是你要说究竟是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到。“要不要回秦家?”
苏倾慕一边开车,一边问着秦朗。之前说过要回秦家看一看。秦朗点头:“去吧。”
他的心思有些复杂,想的都是苏世元今夜奇怪的举动和要求。苏倾慕看到秦朗又在沉思着脸色,就知道他肯定又在猜测着什么。虽然她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秦朗心思又重了起来。作为对秦朗最了解的妻子,她可以猜到很多。而且她也能够猜到,应该是和自己弟弟苏世元有关系。“爷爷最近的身体,更不好了。”
苏倾慕开口,朝着秦朗提起秦凤桥老爷子。秦凤桥最近一年的时间里面,身体始终都不算太好。最近个把月的话,更是如此。所以对于秦朗而言,既然回到了家里,自然要去看望一下爷爷。否则说句诛心的言论,也许等秦朗下一次回家,没准见到的只能是老爷子的骨灰盒。“爷爷不愿意续命,如果服用紫枸杞草,或者一些丹药的话,增加三两年的寿命,是没有问题的。”
秦朗见苏倾慕提到了爷爷,他也是满脸的郁闷和无奈之色。之前他就问过爷爷这件事,但是爷爷说了,不愿意用药物来延缓生命。可能对于爷爷来说,活着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吧。他经历太多了,自己哥哥秦凤山的死,自己儿子的性情大变和背叛家族,经历了儿媳妇的去世,经历了家族的衰败被屠戮。但也看到了孙子成长变强大,更看到了秦家被孙子扶持起来,也逐渐往兴盛的路途迈进。最后便是看到了孙子娶妻生子,他见到了自己的童孙子和童孙女。可能,唯一让爷爷牵挂和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大哥李玄狂还没有回归家族吧。除此之外,爷爷再也没有任何遗憾。苏倾慕叹了口气,对于爷爷的选择,她也只能选择尊重了。但连孙子秦朗都劝解无效,她劝也没任何效果。老人家活够了,觉得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或许应该尊重老爷子。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开进了秦山之上,回到了秦家。家主回来了!当秦朗下车之后,整个秦家立马热闹起来,无数秦家的子弟都想见一见家主,哪怕只是远远的见一见。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想要见到一次家主,是真的很不容易的。对于秦朗而言,能够见到秦家的年轻一代的子弟,也是非常开心的。和他们聊了一会之后,秦朗跟苏倾慕,也带着两个孩子,直接朝着爷爷的院子走去。来到爷爷的院落之后,苏倾慕牵住灏灏和淼淼的手,并没有选择进入房间里面,而是站在门口等待。她朝着秦朗使了眼色,示意秦朗进去吧。也许老爷子有一些话跟孙子秦朗说。她就不带着孩子进去打扰,等老爷子要看孩子的时候,她再带着孩子进去也不迟。秦朗默默的来到房门口,然后敲响了房门。咚咚…“爷爷,我回来了。”
秦朗朝着房间里面喊道。秦凤桥躺在榻上,他依稀听到了孙子的声音。他精神顿时一震,挺着疲乏的身体,他强打精神的从榻上爬起来,然后倚靠着墙壁坐起来。“进…”老爷子试图用最强的气口发出声音。但依旧挡不住他久病后的虚弱。秦朗听到爷爷的声音,立马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爷爷!”
秦朗来到老爷子面前,然后握住老爷子干瘪的手腕。“哎,好孙子,你回来了。”
秦凤桥苍老的不成样子,更枯瘦的不成样子,活脱脱的皮包骨一样,而且秦朗也看到老爷子的脸上出现了很多老年斑,老年斑越来越多,双眼凹陷进去,皮肤的皱纹非常多,就连头发都全白了。这样的一个老人,风烛残年。他只能这么形容,现在的老爷子样子。对于这样的一个老人,秦朗此刻心里面极度的难受。偏偏老爷子就是不肯接受治疗,也不肯服药,不然的话再坚持个一两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爷爷,您这又是何苦啊?”
秦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望着老爷子的样子,他心里面真的是非常难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更是无法用言语表达这种滋味。陪伴自己童年到现在的老人,可能人生已经走到了终点。秦朗看到老爷子的模样,远比上一次见到的老爷子还要苍老,还要虚弱了。“咳咳咳…”秦凤桥虚弱的咳嗽起来,秦朗连忙抚摸爷爷的后背,帮他顺气。“好啦,不必如此。”
秦凤桥干瘪枯槁的手抓住了秦朗的手腕,不让秦朗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他的身体也好不了了,就没必要这样。“爷爷…”秦朗双眼泛红,心中极度难受。他有些无法承受爷爷去世,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秦朗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看似他很坚强,但也有柔软的地方。而心中的一片柔软里面,爷爷秦凤桥占据了一半。秦凤桥满脸慈祥的笑意,盯着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孙子,缓缓点头开口:“不错,越来越成熟了,爷爷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你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人嘛,总有这样的一天。”
“大大方方的接受自己的死亡,没什么不好的。”
秦凤桥把生死的事情,看的非常开。他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有很多人畏惧死亡,那是因为他们放不下尘世间的一切。可人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他现在就看的比较开。不过也有两件事,让他放心不下,他要在临死之前和秦朗嘱咐嘱咐。“朗儿,有两件事,咳咳咳…”“爷爷放心…不下啊。”
秦凤桥虚弱的开了口,满脸殷切之色的望着秦朗,更是死死的抓住秦朗的手腕,生怕松手之后,孙子就会从眼前消失。他想见孙子一面,都太困难了。所以能够看到孙子回来,他是最开心的,也是最高兴的。“爷爷,您说,我一定办到!”
秦朗郑重其事的点头,不让老爷子伤心,也不让老爷子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但其实,他基本上都能够猜到爷爷的遗憾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