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下方都玄意被剑劲斩断后正缓缓分离开去的半截身子,修诛龙眸光一闪,颔首道:“好剑术!”
“似是杂糅有数种道则,真实,虚假,模拟……”寂照头顶镜光往下方照去,似是在窥探时迟殇那一剑内蕴含的规则道韵,挑眉道,“都是一些灵魂侧的大道,怎么攻击会如此犀利?”
“是他手里的某样东西。”
这时,李承远的队伍里,一名红衣少女轻声说道,她手上握有一枚玻璃圆珠,似乎正通过圆珠观测着时迟殇的情况。 高空中,正在漫天鲜血幻身围攻中的众多年轻至尊尽数陷入沉默,倒不是他们惧怕时迟殇,而是那一手虚实莫测的剑术委实太过诡异,哪怕以他们这般骄傲,也不得不承认,那年轻男子已有和他们并肩的资格。 与此同时,借助残镜之锐,时迟殇将都玄意连人带刀一剑尽数斩断,随即手腕一抖,再次挥剑斩落。 震耳欲聋的爆鸣轰然炸响,遭受重创的都玄意丝毫不见慌乱,极力控御那分离出去的半截身子回来,同时单手握紧霆斩,凝聚所有的力气挥斩而出。 铛!又是一声爆响,磅礴气浪蔓延而出,将大批鲜血幻身强行震退。 高空之中,都玄意拼着再次被斩断一截刀锋,终于将半边身子摄回,同时他体内更有缕缕生机升腾,化为无数条绿线串连起两截身体。 瞧见都玄意正在拼命修补身躯,时迟殇面色不变,仍是锐意飞扬。 不同的是,虚拟皇座之外那一轮轮本是运转迟滞的神环,随着他逐渐取得上风,竟然也开始变得灵活起来,那浓郁而厚重的道韵蔓延开来,没入魂光与皇座。 刚刚那一剑,时迟殇不仅仅仰仗残镜的坚固锋锐,更是于激战中逐步掌握现有功力,将唯一之力完全融入剑刃。 化敌为虚,化我为实,规律己身,威压敌手,那看似寻常的一剑,却是有数种大道作用其中,非但让时迟殇一身剑力跨越原有巅峰,更是通过权柄升华的“唯一”,强行将都玄意压制到了三印冥皇巅峰的层次。 种种原因结合,才有了时迟殇一剑斩断都玄意的战果! 轰地一声,火星飞溅,劲风四起,又是一次结结实实的碰撞! 时迟殇斩出剑光愈加缥缈灵幻,时而分化千万,时而聚拢合一,忽而遥遥千里,忽而近在咫尺,更是有那戾焰与剑意相融的魂威时刻弥漫天地,强行压制住都玄意,使得他完全无法发挥出四印天骄的实力。 大口大口咳着血的都玄意面色阴沉,刚刚将身躯修补完毕的他,却是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危机,那漫天飞舞的剑光赫然编织起了一张天罗地网,将他牢牢困在其中,目之所及,无穷无尽的剑气正冲凌而来,忽略时空,无视因果,直指命魂之源。 眼见都玄意就要在时迟殇剑下再度受到重创,高空中冥雷国队伍的数位冥皇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怒喊着从空中飞落。 此番冥雷国共来了七位冥皇,其中有两位以外力成道,故而止步于第一节神柱,其余五位除了都玄意,都是冥雷国几位大城城主之子。 早在都正霆篡位之前,这几人已经和都玄意关系极佳,组成了一支队伍,常年在外拼杀。 如今冥雷国由都家执掌,这几人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此番也是得到机会,和都玄意一同赶来神血城。 此时看见都玄意落败,那四人更是着急不已,声势浩大地纷纷俯冲而下。 其中冲在最前的,是南部城少城主河敦,由于见到时迟殇剑势惊人,他没等靠近,已经抛下一块拇指大小的印玺,随后并指如剑遥遥一点,口中喝了声“镇”。 刹那之间,那印玺应声巨化,而后似乎遵循某种无形因果,在翻滚之间径直落往时迟殇额头,好似要直接砸落上去。 时迟殇虽然不曾抬头,却也通过魂识感应到了那印玺下落,初时他还不以为意,想要随手一剑将之挑飞了事,然而和那印玺相距还有四百丈的时候,他心底陡然涌起一股莫名悸动,不假思索地身形一晃,赫然是以神游随心遁行闪避。 只是他前脚才实体化出现在左侧三千丈处,后脚那印玺已是如影随形而来,仍旧是冲着他的额头直直撞来,迫于心底那本能的警惕,时迟殇不得不剑光一卷,数千剑气冲凌而起,争先恐后地刺向那印玺。 叮叮叮! 一时间,剑气冲击印玺之声不绝于耳,然而那印玺的质地却比想象中还要坚固,或者说,这并非单纯物质层面的坚固,而是有阵阵涉及因果的力量包裹印玺,从而隔绝了剑气对印玺的伤害。 眼见数剑无功,时迟殇剑眉紧皱,那心底泛起的危机感愈加浓烈,让他完全无法忽视,只能够放弃继续编织剑幕封锁都玄意。 时迟殇转身之间,身后八轮神环嗡然转动,虚拟皇座熠熠生辉,戾焰、剑意、魂力、道韵,所有的一切都被统合而起,然后尽数灌入残镜,对准那印玺一剑击出。 剑鸣铿锵,凌厉而锐绝,却又意境深远,仿佛终焉之际,万物归墟的寂静。 万物沉寂之瞬,时迟殇剑劲已然命中印玺,随着他统合诸力全力以赴,那凌锐无匹的剑劲终于撕开了印玺表面的屏障,将那源自因果命理的规则道韵尽数诛除。 直至那印玺破裂,时迟殇心头的危机感才缓缓散去,那印玺与自己额头之间的莫名联系也算是真正断开。 就在时迟殇被那印玺袭扰,不得不专注那边的时候,四位冥雷国的少城主飞身而落,北部城少城主黄鹊抬手一挥,抛出一枚神髓玉环。 此物迎风就长,落下不及三丈,已经是化为数亩大小,自上而下飞速坠落,径直套住了正在后撤的都玄意。 那神髓玉环宛如内有乾坤,套住都玄意后顺势下落,仿佛将他套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麻袋中,随着玉环彻底没过,都玄意整个人也完全消失不见。 紧接着,东部城少城主石娄和西部城少城主泰旭各自祭出数百具雷晶傀儡,悍不畏死地扑向时迟殇,他们四人则是护着那枚神髓玉环,飞也似地要往远处逃去。 轰隆一声,太阳帝炎和冰魄神光一左一右席卷而来,赫然是道皇子和狐灵溪终于摆脱了密密麻麻的鲜血幻身纠缠,来到了第四节神柱上。 “站住!”
狐灵溪指尖捻着几粒寒英晶砂,巧笑倩兮,“交出玉环,你们滚蛋!”
四位少城主都是冥皇后期,之前若不是都玄意庇护,别说第四节了,就连第三节神柱都够呛上来。 也就是他们随身携带有能增幅修为的冥器,否则恐怕早被神柱威压给压下去了。 此刻道皇子和狐灵溪拦住去路,后方时迟殇正御剑接近,那些雷晶傀儡根本挡不得他分毫,眼见如此,四人都是面色发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哎呦,冰魄神光,好啊好啊!”
突然,一声满是童真的笑声从远处遥遥传至。 不待几人反应,一道不过十四五岁孩童模样的身影撕开虚空,突兀至极地出现在狐灵溪背后,随后抬手一抓,那白嫩嫩的小手直接破开她身后防御,一把探入了其胸膛。 那孩童出现的委实太过突然,饶是远处的时迟殇都来不及反应,以至于直至狐灵溪痛彻心扉的叫声响起,他才惊怒交加地神游上前,一剑将那孩童逼退。 “你干嘛啦?我差点得手了!”
好不容易避开时迟殇攻击,刚刚站稳的蚕七已经暴躁无比地瞪视过来,这看似虎头虎脑的少年,此刻却是凶相毕露,浩荡的幽冥殛光萦绕身躯,整个人身形弓起,赫然是随时准备再度发起攻势的模样。 踏足半空,时迟殇盯着蚕七,面色颇为复杂,既有阴沉恨怒,又有无奈烦躁。 蚕七却没发觉他的神态复杂,仍是那般凶戾模样:“你看什么看?不打架就让开,这冰魄神光我寻了好久,想不到今天终于碰到了,拿到它我就能跻身年轻至尊了!让开!”
深吸一口气,时迟殇沉声道:“狐师姐于我有恩,你既伤她如此,那我也让你重伤,以偿她之痛楚!”
“让我重伤?”
蚕七眨巴了下眼睛,倏然脸颊上浮起如冰霜的蓝色纹路,瞳孔中的凶性更是彻底爆发,“你也配?!”
话音未落,蚕七已是轰然暴起,数之不尽的幽冥殛光化为一道道光束,疯狂地轰击上前。
之前时迟殇和蚕七对峙的时候,道皇子已经满脸紧张地抱住了狐灵溪,手忙脚乱地掏出各种丹药喂给她。 刚刚蚕七那一抓,看似只是捏住狐灵溪肉身的心脏,实则是锁住了她体内有关于冰魄神光的冰源,若不是时迟殇及时赶至,很可能狐灵溪这份本命神通凝聚的本源,就会被人生生夺走。 饶是如此,那凶残至极的幽冥殛光仍然在狐灵溪体内肆意纵横,导致她连续不停地咳出鲜血,气息更是急速衰弱。 轰!黄鹊手中玉环轻微一震,浑身雷电闪耀的都玄意显化而出。 此时的他,已经通过丹药和秘术暂时压制了体内伤势,又将分成三截的霆斩断刃重新拼合起来。 两手握住霆斩,都玄意神态淡漠,眼底杀意却是彻骨生寒。 更高处,在无数鲜血幻身的包围圈内,头顶八边阴镜不断反射着周边攻势的寂照,正目光冷漠地俯视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