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找到么?”
浏览着下属从东海发来的信息,聂青远皱着眉头,脸色凝然。邪盟一役已经过去半个多月,道门、佛教、圣教之间的比试也已经在边境小镇开始了,只是作为道门智谋数一数二的人,聂青远并未参与边境之争。从那年自己偶然心潮涌动,窥探天机后,聂青远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鱼乐薇上。是的,对付鱼乐薇,从始至终,聂青远真正针对的唯有鱼乐薇,阴阳宗也好,鬼道也罢,都不过是他针对鱼乐薇时被牵连到的而已。“鱼化龙到底在东海藏了什么手段?”
呢喃着,聂青远捻着垂落胸前的雪白发丝,但凡元神期,都有将近千年寿元,而他现在也不过三百余岁,但是已经有大半发丝化为雪白,俱是因为他劳思过度,伤了元神。如果石钦知道聂青远此刻的呢喃,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原来道门的人出现在东海,压根不是冲着石钦去的,而是去寻找鱼化龙藏在东海的底牌。正当聂青远凝神思索的时候,神色忽然一动,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简,那是他与自己暗藏在嘉兴的一名下属通信专用的玉简。“难道嘉兴那儿有了什么动静……”嘀咕着,聂青远灵识探入玉简,待得浏览过信息,素来沉稳的聂青远亦是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玉简。好半晌,聂青远才反应过来,蓦地闭上眼睛,思绪急转,分析着这条信息的真伪。不断回忆着那人的信息,聂青远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轻笑:“为子报仇,该当无错……鱼化龙啊鱼化龙,你偏心女婿,本来不错,但是你怎么会想到,会为自己挖下如此一个大坑呢?”
*——*——*时迟殇不知道自己当年经历的某件事情,居然令得鱼化龙身侧出现了一个叛徒。还在返回嘉兴的路上,时迟殇接到了鱼乐薇的电话,得知她终于在安徽黄山找到了孤儿院院长。知道以后,时迟殇沉默了片刻,脸上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有着几分凝重。悬空停步了几分钟,时迟殇才叹了口气,改变方向,转而往黄山飞去。四十多分钟后,时迟殇跟着手机导航来到了黄山市,按照鱼乐薇之前发的定位,他进入市区后径直来到了一处小区里。隐匿身形从天而降,时迟殇从小区角落现身出来,然后来到了三号楼。才走到楼下,时迟殇已经看见鱼乐薇正和一名年轻人站在楼道内。此时已经是12月,天寒地冻,鱼乐薇穿了条黑色皮衣外套,脖子上系了条红色围巾,白色线衣,下身则是一条短裙和黑色打底裤,将纤细双腿的线条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她本就是绝色佳人,柳眉如剑冷冽,杏眸光晕凝然,平添几分英气,虽是安静地站着,但是由内而外释放出的冷淡气息,却是让旁边那个年轻人满脸局促。而当时迟殇出现在楼道外的顷刻,鱼乐薇瞬息冰颜解冻,明媚如春的笑容仿佛将严冬的寒意都驱散一空,连带着旁边那年轻人都是神态平缓下来。真形期本就已经是人间界顶尖的强者,鱼乐薇又是同辈、同阶里少有的妖孽级天才,光是情绪的变化,就足以影响旁人。看见鱼乐薇时,时迟殇亦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原先心底的阴郁悄然消散,大步走进楼道,伸手拥住鱼乐薇,低声道:“谢谢,学姐。”
蓦地被他搂住,鱼乐薇脸颊涌起两团红晕,也不挣开,只是柔声道:“跟你客气什么。”
微微一笑,时迟殇放开他,转头看向那年轻人:“你是老院长的后辈?”
约是在修炼界待久了,时迟殇说话也是半白半古,那年轻人愣了下,才回过神来,点头道:“我爷爷在楼上等你。”
嗯了一声,时迟殇淡淡道:“这次打扰了。”
面对时迟殇,年轻人又是局促起来,干笑道:“没有没有。”
在年轻人的带领下,时迟殇拉着鱼乐薇乘电梯来到7楼,出了电梯左转,径直步入一户民居。刚刚走进客厅,时迟殇瞳孔就是一缩,客厅沙发上正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身红色唐装,倒是有些喜庆,可是这老人满脸阴鹫,没有半点慈祥和蔼,反而透着阴森。不过当时迟殇和鱼乐薇走进来,老人看到鱼乐薇时眼角蓦地一个抽搐,似是有些惊恐,不过随后他就看向时迟殇,眼神愈加复杂:“时迟殇?”
“是我,”时迟殇扫了眼客厅,走到餐桌旁提起一把椅子,来到那老人面前坐下,淡淡笑道,“老院长好像不太乐意看到我。”
沉默了下,老院长看了看鱼乐薇,苦笑道:“我能怎么回答?”
时迟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淡淡道:“我也没打算听。”
当年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除了少数几人,大多数都对待孤儿不怎么样,其中更是以老院长为甚,虐待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时迟殇懂事的早,很早就学会提前躲避,不过也有一次犯到老院长手上,被狠狠饿了一天。听见时迟殇的话语,老院长眼底浮起几分戾气,不过忽地听闻旁边鱼乐薇貌似若无其事的轻哼,顿时脸颊一抽,咬牙道:“你要知道什么?”
“我是怎么去孤儿院的?”
时迟殇淡淡道。老院长显然早已回忆过这件事,沉默了下,缓缓道:“挺巧,你来孤儿院的时候也是12月,不过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我那天正准备下班,忽然来了一个男人,他头上戴了顶帽子,嗯,就是那种外国的礼帽,他把你交给我,留了笔钱就走了。”
在老院长说话的时候,时迟殇已经以魂念笼罩住老院长,他没有去观察对方身体的反应,而是直接穿透身体,感应灵魂波动。确定老院长没有说谎后,时迟殇将他刚刚的回答反复琢磨了几遍,问道:“他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么?”
老院长想了想,摇头道:“这么多年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看着有三十多岁吧,浓眉大眼,有点儒雅,哦对了,他手上戴了个宝石戒指。”
“宝石戒指?”
时迟殇皱眉,老院长点点头,似是回忆起当年的画面,回答道:“他手上戴了个红色的宝石戒指,宝石很大,那时候可没现在的假水晶玻璃,应该是真的。”
“当时是他一个人抱着你进来的,不过我看见外面有几辆汽车,还有好多保镖,看着很有钱,我当时还在奇怪,这么有钱都抛弃小孩,所以印象比较深。”
时迟殇沉默着将这些信息记下,见他没有说话,鱼乐薇杏眸一瞥,忽地问道:“他有说他的名字么?”
面对鱼乐薇,老院长的态度要显得更加谨慎,仔细回忆了很久,才皱着眉头说道:“我记不太清了,当时本来是有记录的,但是后来那场大火,这些记录都没了,好像是个数字。”
“数字?”
鱼乐薇柳眉一挑,黝黑的瞳孔泛起几分光亮,“多少?”
摇了摇头,老院长苦涩道:“都那么多年了,怎么会记得。”
盯着老院长苍老的脸庞,鱼乐薇蹙着眉,正想要继续追问,时迟殇却突然站起来,淡淡道:“差不多了。”
鱼乐薇疑惑看去,就见男友脸色复杂,隐含着些许说不出的凝重。犹豫了下,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跟着倏然转身离去的时迟殇一起走出了屋子。两人来到楼下大堂,时迟殇站在防盗门后,外面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擦过楼道口上方的雨搭边缘,在时迟殇脚前划出一条光暗分界,也让他整个人全然置身在昏暗的楼道内,越发显得萧索。看着时迟殇依旧挺拔却莫名孤寂的背影,鱼乐薇眼底水波氤氲,走上去从后拥住他,两只葇荑在他腹部十指交扣,尽力以自己的温度去暖化男友的内心。如此安静了片刻,直至后方楼道内传来脚步声,两人才分开,鱼乐薇回头看去,老院长的孙子正从楼梯口走出来,看见他们后似是松了口气,快步上来,犹豫道:“鱼女士……”“有什么事?”
面对外人,鱼乐薇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唯有淡漠的距离感透露而出,让年轻人没敢走的太近,在数米外停下脚步。犹豫了下,年轻人低声道:“我爷爷的病……”“我可没应允过你任何事情,”鱼乐薇眸子微微眯起,冷意中蕴起几分讥讽,“凭他当年做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理由帮他治疗。”
年轻人闻言苦笑道:“我知道爷爷以前做人不太好,嗯,你们这次主要是想找这位大哥的身世对吧?”
见时迟殇和鱼乐薇都是漠然不语,年轻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其实当年把这位大哥送去孤儿院的人,除了给了我爷爷一笔钱,还给了他几块宝石。”
时迟殇依然是神态冷淡,倒是鱼乐薇眼睛一亮,问道:“宝石在哪里?”
年轻人从口袋摸出两块红色的宝石递给他们,鱼乐薇见时迟殇没动作,就自己伸手接过,把玩了片刻,忽地目光一凝:“火系能量石!”
时迟殇剑眉微皱,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几块能量石,年轻人说道:“本来还有几块,不过这几年为了买房子,我们就卖了几块,不知道这能不能帮到你们?”
鱼乐薇沉吟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爷爷看病?”
时迟殇忽然取出一支瓷瓶丢过去,淡然道:“这里有三枚药丸,你爷爷的问题主要是年纪大了,生机耗竭,有这三枚,应该还能再活三年左右。”
说完这些,时迟殇直接拉着鱼乐薇走出楼道,随后径直离开了小区。瞧见时迟殇脸色阴晴不定,鱼乐薇不解道:“学弟,你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时迟殇正在思索,闻言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时迟殇不愿说,鱼乐薇也不勉强,将那两块能量石塞到他口袋里,稍稍歪头,露出几分俏皮:“行吧!那我不问,不过这事儿关系你最后的执念,你心底里自己得有数。”
嗯了一声,时迟殇又觉自己语气太过冷硬,赶紧握住女友葇荑,感受到掌心的柔软,心头那股复杂思绪也是悄然溢散,温声道:“谢谢……哎呦!”
却是他刚刚道谢,就被鱼乐薇踢了下小腿。若无其事地收回脚,鱼乐薇脑袋一扭,似笑非笑:“跟我好客气呦!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觉得愧对我啊?”
“嘎?”
时迟殇心头一颤,陡然回忆起,自己这位女友看似英姿飒爽,大气须眉,实则可是个醋坛子,自己因为思虑事情,一时间居然忘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