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吴筝败退之际,汪道成已然赶往与宫望会合,要不然也成了水里的臭鱼烂虾了。
原本他以为吴筝一去,这形势将发生好转,但却全然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反倒更加凶险了。 为何? 因为这些贼军急眼了。 吴筝在时,这些贼人对官军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即便引水灌城,也没感受到多大威胁,作战时并不拼命,这才与官军打的旗鼓相当,这里面自然是个人“聪明才智”在发挥作用,毕竟没有人想当炮灰,谁都不希望自己永远留在这里,等不到未来的荣华富贵。 可如今吴筝不敌汪道成,情况那就不一样了。 一方面,贼军全然没想到己方最强战力会突然落败,要知道吴筝在这些人心中,可是近乎无敌的存在,之前有不少帝国灵使成为了他的刀下之鬼,以至于这帮人目空一切。骤逢剧变,全都乱了阵脚,让这些人心生恐慌,下意识的想要击杀汪道成。 另一方面,到了此时此刻,一部分贼人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死亡威胁,看的请形势的人,已经明白要想活命,必须拿下那道死亡隘口,否则必死无疑。 二者结合,一时间有大批贼人发了疯似的冲击着官军。顿时,这个小小的卡口聚集了六七百人,不断有人倒下,又有人跟上,既有贼人,也有官军,场面杀的是不可开交。 官军本来就人少,面对如此情形,更是战况吃紧,各险要之处,不时传来告急声。 好在此地地形狭窄,官军又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这才勉力维持。但可以预料,若是抗不下来,兵败城破必是定局。 “爵爷,可有余力支援?”宫望沉声问道。 说起来,宫望这人运气着实可以,都是冲杀在一线,府兵都死了一茬又一茬,但他这个书生反倒侥幸活了下来,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或许这就是气运吧。若是放在汪道成这个霉逼身上,估计就很难了。 如今,宫望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汪道成身上了。 闻言汪道成苦笑一声:“只余一成体力。”
汪道成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之前与吴筝一战,固然击败了吴筝,可他自己也没好多少,有伤在身不说,用了这么多技能,如今他的体力也所剩无几,最多支撑他使出两次无影击,只有这点体力,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宫望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心头轻叹,或许终究是事不可为。 但轻易放弃,却不是宫望的风格:“爵爷,若是本官再替爵爷争取一刻钟,爵爷可有一战之力?”
汪道成其实并不清楚这个答案,在灵使一道上,他只是个雏儿,不懂的东西太多了,刚想摇头,却陡然惊觉周围的官军都在等待他的回答。心中当即一凛,现在决不能实话实说! 自己是己方的最高战力,一旦透露出自己也没底的话,官军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势,只怕会跌落到低谷。本就人少,要是士气也没有的话,下场只有一个字,死!官军一旦全线奔溃,他汪道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汪道成自然不甘心如此,所以他能给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人看到希望。只有看到希望,才不会真的绝望! 既是救人,也是救己。 即便手已经紧张的下意识攥紧,可表面上还是他朗声笑道:“贼首已退,只要给我争取一刻钟,这帮乌合之众,必为我等所擒!”
既是为官军打气,也是给自己打气。
果然,听到这个答案,官军们好像又看到了光,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宫望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汪道成的话说的太满了,让他听出了破绽,但他并没有揭穿汪道成,两人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唯有同舟共济。 当下便听宫望的声音响彻全场:“将士们,给爵爷争取一刻钟时间,爵爷会带着大家走向胜利!”宫望的突然发声,是让汪道成没想到的,甚至有些怪他不明事理。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怎么能公之于众,敌人又不是聋子,知道了己方是在拖延时间,敌人还不拼死冲击?难道是活腻了吗? 可很快便明白了宫望的苦心,府兵说到底,都只是一群受过简单训练的农民,并非职业战士,指望这样的人打硬仗,是绝对不可能的。 今天能够坚持到这个地步真的已经是个奇迹了,若是放在别的战场上,这帮人早就溃败了,如今只是因为家在后方,这才死战不退。 但人性的本能是贪生怕死的,要是汪道成长时间不出手,这些人一定会认为自己已经在想退路了,势必动摇军心,让他们看不到希望。一旦没了希望,绝对不乏一些先知先觉者未雨绸缪,到时候那就真的血崩了,宫望这是不得以而为之。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时间才是最凶险的! 果然,贼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越发焦急了,负责指挥的郝思珍甚至组织了一只敢死队,向中军宫望等人发起了绝命冲击。这些亡命之徒都是心斋的死忠,当他们豁出去之后,宫望等人已经隐隐有抵挡不住的倾向,崩盘只在旦夕之间。 好在远处的官军见势不妙,咬牙调出了一部分府兵前来支援,这才勉强抗住了战线。 此情此景,汪道成险些坐不住了,但却知道现在自己决不能轻易出手,若是出手这就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只能强迫自己选择相信宫望,不去想不去看,压抑自己焦躁的情绪。 贼军一侧,郝思珍也是极度烦躁。敢死队都上了,可却偏偏拿那些战斗力羸弱的府兵没有办法,明明眼看着就要杀出缺口了,可却总有人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舍命堵枪眼,把局势又拉了回去。 他虽然不相信宫望的话,但却又不敢完全不信。他经常跟在吴筝身边,对灵使的了解还是有的,汪道成与吴筝大战一场,并没有讨到多大便宜,肯定情况比吴筝好不了多少,要是轻易能恢复过来,打死他都不信。可他毕竟不是灵使,也怕出个差池,这才全力进攻。只是受地形所限,阵仗摆不开,没法全力施为,干着急。 眼瞅着就要到一刻钟了,局面又没有任何进展,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汪道成知道自己该出手了,哪怕体力仅仅恢复了半成,他也不能再等了。一来,官军已经有了溃败的迹象,等不起了。二来,也是时候施展雷霆手段,帮助官军重新组织防守。 当下便见汪道成冲进了人群:“你们暂时退后,我来结果这些贼人。”
倒不是他在逞英雄,而是对自己的技能不熟悉,不知道会不会误伤队友。 贼军见他出阵,本能的迟缓了进攻,但很快便在郝思珍的催促下,悍然发起了进攻,郝思珍这是明显想借此探探汪道成的底。 看着不断冲向自己的贼军,汪道成第一时间并没有动手。他体能不多,技能用一次少一次,而无影击的攻击范围有限,他要确保出手的时机。 敢做敢死队的,第一个自然是胆子够大,另一个肯定也是够贪,贪图未来的荣华富贵,要不然谁会真的为了信仰,去做这敢死队,难不成个个都是党员吗? 眼看汪道成不闪不避,这群贼人一窝蜂的冲向汪道成,生怕别人抢了头功。这倒不是利令智昏,而是本来就是用性命搏出路,关键时刻没有人惜命,唯恐别人把好处先得了,或许这就是亡命之徒的逻辑,让一般人觉得不可理喻。 眼看攻击范围内已经有足够多的人,汪道成也丝毫不再迟疑,直接使出了无影击,主动出击。顷刻间,便见这处狭小的战场之内,凭空出现百余个汪道成,每个汪道成或砍或劈,或锤或撞不断攻击着进入这个范围内的敌人。无影击的速度果真快的出奇,绝不是普通人能反应过来的,顷刻间便听战场之上响起无数凄厉哀嚎,好不渗人。一轮攻击完毕之后,那些汪道成又陡然消失,重新化为一人,就像汪道成从未动过一般。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后,这才发现,原本人员密集的贼军所在之处,就好像变成了一片真空区域,那些原本站着的人,已然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哀号就好像阴兵过境留下的回音。只有少数贼军因为没有受到致命打击,好留下了性命。 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骇人,以至于双方士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变得极度诡异。 过了半晌,才听到宫望亢奋的声音:“一人成军!爵爷威武!”
宫望这是真的激动坏了,之前汪道成与吴筝一战,还不清楚无影击的威力,如今见到这般情形,才知道自己低估了汪道成,这不激动才怪。一人成军,一击击杀百人,就算是普通地阶灵使,也无法轻易做到! 回应他的,则是铺天盖地的威武之声,声振寰宇! 在这一刻,不足一百人的官军,却发出了不下于千人的呐喊,压得对面的贼军完全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