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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这门亲事!(1 / 1)

教室和走廊前所未有的静寂,直到“啪——”的一声,祝余拍案乍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反对这门亲事!”

  “人家郎才郎貌的,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反对?”

一个女声从教室角落悠悠传来。

  妖怪本妖祝余:“……”

  他怀疑自己受到了内涵,但他没有证据。

  “笛子,你确定自己听清楚了?”

杜衡走到王笛身边,“迟哥和那谁谈…那什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难不成是地下恋情?”

  “别说地下恋情了,就是地道战恋情都没这么严实。”

  王笛愤愤:“老王前面哔哔叭叭的那一串我的确没怎么听清,可最后几句就差哪喇叭喊了,我以人格起誓!”

  气氛再度凝滞。

  杜衡深吸一口气,从桌膛最角落的位置抽出一叠生宣纸,“刺啦”撕下一张,径直走到一人面前:“清清,到你出手了。”

  清清,邱长清,地地道道的人族,却也是瑞城清云观正正经经的第83代继承人。

  “来,画张符卜一卦。”

  “学校禁符,你还敢带符宣纸?”

祝余捂着嘴哔哔。

  “你们都没看过新课程表吗?这学期素质拓展课表更新了,里头就有六爻排盘和符篆,我这叫有备无患。”

  素质拓展课程,指的是山海一中走班选修课,通常安排在每周星期三下午最后两节,是山海一中传统之一,建校起至今都没取消过,内容涵盖道术、周易、符篆、现代术法等一系列课程,哪怕是课程最紧张的高三,都必须匀出一节来。

  毕竟山海最初办校理念是为了让小崽子们更好地适应现代社会,但适应的同时也不能忘其根本,一些基本术法也得修习。

  而这类课程在课表上则统一称为“素质拓展”。

  邱长清坐在位置上有些局促:“我新学的,可能画得不太好。”

  “龙生龙凤生凤,术业有专攻,你一道观继承人随便一画肯定都比我们画得好。”

  “对啊,千万别谦虚。”

  邱长清脸有点热:“行叭,那我试试。”

  一通挥笔。

  所有人:“……”

  ……这很难评。

  邱长清挠了挠下巴:“是不是画得……”

  话还没说完,楼下一群收到消息急匆匆从寝室跑过来的南山学生从后门冲进来,打眼一看,大惊:“谁归天了?哪来的挽联?!”

  所有人:“……”

  “你眼睛长脚上去了?这特么是符!”

  “这特么是符?!”

南山人满头问号,“谁教的?谁画的?名字上族谱了吗?不行的话赶紧让爸爸再生一个吧。”

  邱长清面红耳赤,把宣纸一盖,再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都说了我画得不好,你们还非要我画。”

  “……”

  “不是你的问题!迟哥和南山那位等级本就高,本就难演算,别说你了,就是老大来画都不一定画得好!”

杜衡连忙找补。

  “对对,初学能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祝余一边说一边用眼凌迟刚刚大放厥词的南山人。

  “其实,仔细看,多少也能看出笔锋间的锐气,画得挺好的,”南山人自觉理亏,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好就好在…好就好…你看这里,就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返璞归…妈的,编不下去了!”

  邱长清眼泪登时在眼睛里打转。

  西山众人震怒。

  觊觎我们秘书长不说,还欺负我们小观长!

  “今天我们西山和你们南山高低得鲨一个祭天,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谁怕谁,来……”

  “来什么。”

干净的男声从后方传来,声音不重,却很清晰。

  教室一团人回头,奚迟站在那,身上还套着早上那件校服外套,面上没什么表情,而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就是桑游,以及江黎。

  “来、来…来日方长,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身后一群人差点没绷住。

  奚迟没在意,可走近没两步,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眼睛红通通的邱长清。

  奚迟脚步停住,皱了皱眉:“怎么了。”

  杜衡把宣纸团巴团巴使劲往手心里藏。

  笑话!长清同学向来得迟哥的法眼,要是被迟哥知道他们撺掇长清算迟哥和南山那位的姻缘,不得被挂梁上风干。

  “没事,”邱长清同学抽了抽鼻子,略心虚,“卷子题目太难了,不会做。”

  奚迟人已经在教室,心思还浮在教导处,迟迟落不了地,满脑子都是主任的声音。

  换宿舍,他都觉得麻烦,更别说平白遭受无妄之灾的江黎。

  奚迟视线虚落在邱长清身上。

  正好。

  找点事情冷静一下。

  “卷子给我。”

奚迟开口。

  南山集体沉默。

  这什么人?!

  符画成这样,和西山秘书长关系这么好?

  江黎视线微落,有意无意看了邱长清一眼。

  邱长清苦着脸从桌角掏出一张物理竞赛卷:“这题。”

  奚迟回到位置上拿笔列式。

  平日几十秒就成形的解题思路今天却乱成麻,就在奚迟第二次折回扫题干的时候,耳边响起江黎的声音。

  “晚自习结束不回寝室,围在教室等什么。”

  奚迟知道江黎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可莫名有些不自在,笔尖一顿,在试卷上留下一个泛着毛边的小墨点。

  南山一行人立刻装模作样理抽屉。

  “唉,谁看到我错题本了?”

  “今晚就带这套卷回宿舍叭,真忙啊。”

  “我数学卷呢,明明放这儿的,怎么不见了?”

  “别太离谱,你二班的来一班找什么数学卷!”

  正吵着,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

  学生会一行人姗姗来迟。

  奚迟敏锐地觉察到自许云锐他们进门那一刻起,原本紧赶着收拾东西的一帮人明显放慢了速度。

  桑游看到许云锐,利落一拍手。

  奚迟想阻止已经晚了,桑游抬手按在江黎课桌上:“既然人都在这儿了,直接把位置换了吧,免得明天赶时间,你说呢。”

  所有人:“???”

  换什么?

  什么位置?

  “呲——”

  奚迟手没控住力,笔尖飞速划过卷面,从墨点变成一道极长的划痕。

  “……”

  奚迟扫了一眼卷子,一把收起卷子:“曙光杯竞赛模拟卷32卷?”

  “啊?”

邱长清脑子盘旋着桑游的话,根本没转过弯来,连奚迟说什么都没听见,愣愣点头。

  奚迟把卷子塞进桌膛,毁尸灭迹:“明天给你。”

  ……重新打印一份还来得及。

  不远处的桑游正比划着距离:“小迟搬过去还是你搬过来?”

  江黎没说话,站在原地停了两秒,视线越过小半个班,看向窗台的位置——像是在询问谁的意见。

  奚迟身体微微一僵。

  “我搬吧。”

江黎淡声说。

  江黎原先的位置和奚迟隔了一个班,桑游左看右看,沉思片刻,转向许云锐,“一个是搬,两个也是搬,许副,既然你们主席都搬了,你也跟着挪个窝?”

  五分钟后。

  南山所有人看着教室右后方的奚迟、江黎,又看看两人前一排的桑游、许云锐,最后看向讲台桌中间无形的“楚河汉界”。

  完了。

  中界破了,黎哥身陷敌营。

  Checkmate。

  将军。

  -

  山海校园论坛以席卷之势狂轰乱炸一晚上,甚至一连惊动几届毕业生,翻箱倒柜找学号翻墙进内网。

  桑游被各种求证消息吵得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自习,打着哈欠帮奚迟搬了一趟……被子。

  “你确定,就这样?!”

桑游看着奚迟铺完床。

  奚迟干脆“嗯”了一声。

  “那洗漱用品呢?你那箱子书呢?不要了?就这一床被子够你住?”

  “不住。”

奚迟从床铺上下来,面无表情把大爷似的桑游从椅子上拎起来,“不是自己的宿舍,别乱坐。”

  这椅子和宿舍统一用椅不一样,显然是江黎自己的。

  桑游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奚迟拉出门站在走廊上。

  403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出来依旧什么样,只是多了一床被子,还是一床没人睡的被子。

  “不住什么意思?所以你就进去给床板换了个皮肤?”

桑游沉默片刻,看着奚迟,“小迟,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和江黎一个人住?”

  “……”

  奚迟没说话。

  桑游:“这好办,申请一个四人寝也不麻烦,我给主任打电话。”

  奚迟一把按下桑游的手机。

  “你敢。”

  两人寝就够糟心了,还四人寝。

  “所以为什么不住?”

桑游认真道,“江黎这人没那么小气。”

  “我知道,”奚迟说,“不是他的问题。”

  桑游皱着眉:“不住一起怎么治?钟山那边都说早干预早治好。”

  “我知道,”奚迟又答了一遍,紧接着撇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查过资料了,要治,但…也没到这程度。”

  ……也不一定非要白天黑夜地治。

  “7点早读,晚上10点晚自习结束,除去三餐午休,在教室时间也够长了。”

  说着,奚迟抬头,看向“403”的门牌。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江黎选择一个人住的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无论什么原因,都证明他觉得一个人住比较合适,没道理迁就自己。

  他生病是他的事,江黎帮他是情分,不是本分。

  经过一晚上论坛的洗礼,西山南山两院人从“这一定不是真的”到“别太荒谬”,到“菩萨喜欢坚强勇敢的孩子”,再到“闭上眼看见天堂”,最后心如死灰望向高二一班教室角落那几人。

  不愿再看。

  老付在这时推开门,祝余下意识挺腰:“可算来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算家长同意也不一定有用,只要老付不同意就可以直接铁棒打鸳……”

  班主任笑眯眯看着奚迟和江黎。

  “换好了?”

  “很好很好。”

  祝余:“……”

  不愿再听。

  老付紧接着又带来开学考难度升级的消息。

  双重霹雳,祝余觉得高二一班的天不会再晴了。

  奚迟抽出一张竞赛卷安静答题。

  可少年人身量挺拔,他和江黎的桌椅贴着,活动空间不算可观,抬头间隙,余光总能扫到身旁人的影子。

  以前他都没发觉课桌离得这么近。

  江黎什么都没做,可奚迟就是觉得…心不静。

  他低头,伸手去摸校服外套的口袋。

  摸了一下。

  又一下。

  奚迟眨了眨眼。

  空的?

  “找什么。”

  身旁的声音让奚迟收回手:“…没什么。”

  算了,可能是丢了。

  奚迟重新拿起笔做题,余光见到江黎的左手微垂,像是在桌膛里找着什么。

  奚迟没在意,下一秒,那只左手越过课桌沿角,停留在他面前。

  “这个?”

江黎摊开掌心。

  他手很白,长指微曲,掌心中躺着一个铁盒——奚迟没能找到的薄荷糖铁盒。

  铁盒本就不大,银白带蓝,在江黎的手中显得更小。

  奚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怎么在你这?”

  江黎语气自然:“掉在天台。”

  “谢谢。”

奚迟从他手中接过,也没多问。

  铁盒在掌心躺了一会儿,许是沾上了江黎的体温,底面竟有点温热。

  奚迟拢着小铁盒,单指扣动开口往手心倒。

  “低血糖?”

江黎忽然问。

  他声音很淡,奚迟手顿了下。

  四粒薄荷糖顺势骨碌滚出来。

  “没有。”

奚迟拢着薄荷糖的手指不太自然地蜷了下,不知道江黎为什么这么问。

  江黎“嗯”一声,垂眸收回视线。

  浓缩薄荷糖的味道有些冲,怕糖化开,奚迟没多想,轻一抬手。

  江黎的声音连同翻卷子的簌响一同传来。

  “那别贪凉。”

  奚迟动作顿住。

  半分钟后。

  他僵着手,把三粒薄荷糖重新倒回铁盒。

  只吃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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