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很恶劣,杜书生看着叶泠鸢虽然表情淡漠却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鄙夷和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他喃喃地解释说:“劳累恩人了。”
“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去黑市买东西的吧?”
杜书生这个样子,谁也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在黑市生存下去的本领,更不可能是好奇去黑市逛街。叶泠鸢假装不知道他的情形,手上用力,将杜书生从横亘在路上的污水上方提了过去。“既然要去黑市买,肯定是正常的商家找不到,那到了黑市,可不会便宜了。”
叶泠鸢用推测的语气说,“既然如此,你肯定是有些银钱的,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居住?”
“且不说污秽太过,对身体不好,只说这种地方必然是蛇鼠窝藏之地,以你这种斯文身躯,只怕是连点积蓄都要被人抢走。”
“要是碰见那等心狠手辣的,命都保不住。”
杜书生听到叶泠鸢猜他肯定有积蓄的时候,身体不由一抖,生怕叶泠鸢就是冲他的钱来的。他苦笑了一下:“恩人真是慧眼如炬,在下什么都没说,恩人都已经看出来了。”
“在下确实有些银钱,不过是变卖了祖宅和田地才得来的,为了给母亲治病。”
“今日冒险进入黑市,也是如恩人所言,因为在京城医馆都找不到能够治疗家母的良药,听说黑市中可能会有,才求人指了道路,壮着胆子入内寻找。”
杜书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谁知遇到了骗子,竟将在下所有银钱全都骗走了……”“在下与他理论,那骗子猖狂之极,不但不认错,还公然对在下动手,一刀就刺中在下胸口!”
叶泠鸢看着杜书生,忍住了笑,保持着脸上的冷漠。这单纯的杜书生也不是真的傻得无可救药,他这是害怕叶泠鸢谋夺他的财产,心怀歹意,所以故意诉苦,只是想让叶泠鸢知道,他的钱已经被人骗光了,还差点没了性命。如果叶泠鸢是想骗钱的话,就别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叶泠鸢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黑市。”
“就像小羊羔自己跳进虎狼群中一样,想要毫发无损,岂不是做梦?”
“不过,那骗子既然动手了,怎么还留了你一条命,难道是良心未泯?”
“这可不像是黑市那些老骗子的做派,他们杀人跟杀鸡一样,根本不会手软的。”
不等杜书生回答,叶泠鸢又提了一个问题,“不对,我记得你的伤口是有人处理过的,我闻见金疮药的味道了。”
杜书生心有余悸:“那黑市中倒也有些规矩,说是什么黑刀队,不许擅自杀人,警告了那个骗子,还将在下带回去诊治了一番,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又派人将在下送到了地上。”
“若是没有这黑刀队,只怕在下今日不但被人骗钱,还要死在地下不知何处……”想到悲处,杜书生的眼泪都涌了出来,“到时候只留下寡母弱妻,两三幼子,该如何求活……”叶泠鸢惊讶地问:“这京城黑市之中,竟然还有人管着不许杀人,还负责给人救治?”
“我也算是走过不少地方,去过不止一处黑市,从未见过有哪家黑市会有这种安排,实在是稀奇。”
杜书生根本没想到叶泠鸢是在套他的话。叶泠鸢接近他,真正的目标就是为了了解黑刀队的情况。杜书生完全没有提防,顺着叶泠鸢的话,将他去黑刀队所有见闻全都讲了出来。叶泠鸢把他送到了他如今的家里。按照杜书生所言,他原本也算是耕读传家,在京城有个三进祖宅,城外有数百亩良田。只是他从小读书,却屡次参加考试,都未曾考中秀才,耗费了不少家产。这次却是因为他的寡母旧疾复发,十分严重,必须有赤血蟾入药,才能救回性命。所以杜书生才会变卖家产,不得不搬到这里居住。可是如今赤血蟾没有买到,钱也被骗光了,日后该怎么生活,杜书生根本不敢想。叶泠鸢把杜书生扶了回去,见那破旧土坯房中全是老弱妇孺,也是能够深深感受到杜书生处境的绝望。只是她看见那躺在一堆稻草中的老妇人时,不由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