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楼下传来一声钟响。秦简溪要说的告一段落,眼看亲爷爷就剩一口气,她收回了视线。窗外,夜色无垠。可惜,生命有尽。老爷子情绪波动太大,实在无力再说话。秦简溪招了下手,对医生道:“打一针。”
医生早有准备,把药水推进来老爷子的身体里。老爷子被强行唤醒,喘气的力气都没有,脑子却还清醒,看着秦简溪道:“你,你爱权,就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要,要留给……”“最后一步?”
秦简溪笑了,不以为然,“恐怕不是吧?”
“我妈当年去世,舅舅派了人查,为什么查到一半,忽然就不查了?”
老爷子听了她刚才那些话,立刻就意识到,她这是什么都知道了。人之将死,他自觉无力,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血脉。“别,你,你斗不过他们!”
“我斗不过,自然有人斗得过。”
参与那起车祸的,亲爷爷也好,亲生父亲也罢,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外人。老爷子盘算阴谋诡异一辈子,脑子一转就能知道她的想法。拉秦颂遥入局,等于拉了薄司衍入局。借薄家的势力,做她的事。他仔细想着这些年的事,忽然想起当年薄家的提亲,几乎是没有怀疑,他就确定是秦简溪的手笔。“那也是你……”“爷爷说哪件事?”
“提、提亲……”秦简溪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老爷子闭了闭眼睛,心惊于她的心机城府,却也恐惧于她要做的事,胜算太小,一旦失手,会毁了秦家的!可他没有办法,他已经不能阻止她。“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要麻烦爷爷了。”
秦简溪从椅子上起来,走去了窗边。身后,医生和律师同时动手,让老爷子签字,按手印。监测仪器滴滴滴的响,每响一声,都是老爷子生病的倒计时。秦简溪面对着窗帘,低头看去。丝质的窗帘,最底下,却有一段被抽了丝,很显眼。那是很多年前,她还小,领着更小的遥遥,抱着小猫在爷爷奶奶的房间里玩。小猫的爪子勾坏了窗帘,留下了这一痕迹。记忆犹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她只觉胸口压抑得厉害,浑身疲惫。“大小姐,都弄好了。”
律师说。“辛苦了。”
她转过身,面上又是一派平静,仿佛刚才的情绪从未有过。医生还在给老爷子推药。她说:“少推点。”
“您放心,再多打也没用了,顶多撑到明天下午。”
“足够了。”
床上人的呼吸犹如呼呼的风箱,一下一下,越来越弱。秦简溪收回了视线,等着医生把一切都处理好,她才往外走。推开门,上方空调的凉意侵袭而来。她打了个冷战。医生们跟她打了招呼,下楼去了。秦兴业从楼下上来,看到秦简溪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你爷爷怎么样?”
秦简溪擦了擦眼泪,“留不住了。”
“人老了,就是会有这一天的,你也想开点。”
作为亲儿子,秦兴业反而比她轻松。父女俩站在走廊上,秦兴业见周围没人,小声问了一句。“你进集团也有几年了,有把握帮爸爸一把吗?”
秦简溪叹了口气,“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