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上,火星巷子里人群渐渐散去,剩下了阴暗,高高的围墙,巷子里的风徐徐地吹。就当郑云舒耷拉着脑袋,想起白天那个焦虑障碍患者又一次犯病,看着她受折磨而痛苦的样子,心里有一点点力不从心。想帮她但帮不了,只得她自己熬过来。这时,郑云舒眼底猝尔地铺陈了一片黑暗,昂起首,肖奕又一次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昏暗的路灯,映照得他平静俊朗的面容衬托出古怪,露出一对宛如烈火熊熊燃烧的眸子,他的嘴角像是带着伤。再次见到肖奕,郑云舒的心情近趋于平静如水,全然没有了上次抓狂失控的样子。可能是周越上次安慰自己,经常告诉自己,不应该因为肖奕而失去了生活。所以,看着他的出现,就已经没有感觉了,虽然心里的阴影不代表不消失,但想要让肖奕明白,她已经不在乎了。“你想要干什么?”
“你和那个家伙在一起了吗?”
郑云舒微微瞪眼,他说的哪个家伙?“回答我,是不是和周越在一起了?”
肖奕怒问,他在压制自己的声音,不敢相信,他们都已经因为那件事成为了隐形的命运共同体,郑云舒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还想拥有幸福,肖奕根本不会放手。郑云舒一听是周越,心里又有了几个困惑不解的问题,看着他一脸愤怒的面容,“怎么,我和谁在一起管你什么事情,只要不是你,我都可以。”
他眼中迸射出一道寒冷的光,越发让人彻骨寒意意,随即冷笑了起来,那笑容混杂着一丝傲世。“我是不会放开你的,在国外,我都挺过了没有你的八年,好不容易回到你的身边来,你居然和姓周的在一起。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不!绝不!”
“疯子。”
郑云舒淡淡地眨了眨眼睛,无情无义地都说出这二字。在她眼里,自己已经是疯子,那又怎么样。郑云舒轻轻地摇了摇头,退后一步,准备要转过身赶紧跑的时候,有人叫了她的名字。“云舒——”他们两一同往郑云舒那边的方向扭头过去看,看到的是周越向前走来。郑云舒的心里防备慢慢松了下来,周越来了,她也不用悬心吊胆。肖奕黯淡的眼底顿时多了幽怨阴冷,紧紧地瞅着周越。周越来到郑云舒的身旁,他微微低下头,往她全身打量了一下,幸好她哪里都没有受伤。郑云舒凝望着周越,发现周越脸上也带着伤,这是去哪里打了架?周越平视肖奕,冷漠地看着,“我不是警告过你,让你离郑云舒远一点,听不到吗?”
郑云舒凝住了眼神,怔了一会,他们俩早已见过面了,还打过架。肖奕扬起一抹笑容,眼眸轻视,“周越,我不会因为你是我朋友的弟弟,就这么忍着你。我和郑云舒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你也没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郑云舒更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嘴巴微微张开,周越是他朋友的弟弟,他朋友……难不成是死去的周逾。“我哥哥已经不在了,朋友这二字在你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可笑,他和你已不是朋友的关系,也没有见你对我哥哥有多难过。还有,谁说的我没有资格插手着郑云舒的事情。”
在郑云舒一旁梳理脑海中的他们关系的时候,自己的手心突然被人攥紧,指腹紧贴着她的手背。郑云舒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牵手,抬眼见周越眼神紧紧地瞪着肖奕,而肖奕也是一样的眼神,只不过,多了几分哀怨。看着周越为了保护自己煞费苦心,她心里燃起一丝感动,知道他是想要替自己摆脱肖奕的纠缠,不得已出此下策。郑云舒也回握住周越的手,最后成了十指相扣。郑云舒这一举动,让周越略微一怔,心里狂跳不已,但还是详装淡定的神色,注视着肖奕。肖奕看着对面他们俩亲密的举动,他们俩相互牵手,无疑刺痛了肖奕的心。为了她,放弃了国外所有的一切,为了寻找她,苦苦寻觅了几年。到头来,郑云舒跟周越在一起了,那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肖奕绝不接受自己就这样悲惨地退出,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郑云舒获得了幸福,随后,勾起了唇角。“你以为我会看着你们俩好过吗?别忘了,凭你的家世显赫,你的家人会接受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吗?还不如放开郑云舒,你根本无法照顾好她的。”
郑云舒低垂下来,家世显赫,那是不是在说周越的家里有钱有名声的地位。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答应过方洁,不会再让周越为自己委屈自己。周越目光带着坚定,手紧紧地握住郑云舒,声音铿锵有力,“我会照顾好郑云舒的,我不会因为身份背景对她忽略,我爱的不是相等的财富,而是郑云舒这个人。至于你,只会给她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真正离开她的人是你。”
郑云舒听到这番话,是有点感动,但她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一个男人,把自己托付给别人相当于让别人掌控自己。从很久很久以前,郑云舒早已幻想着美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直到现在,她才晓得自己需要的是什么,郑云舒不需要一个养活自己,给很多钱或很多爱的男人。她要的是肩并肩相互扶持,相互尊重,相互有自己的独立空间。而周越恰恰是这样的人,但家境不对等的关系,加上又是公务员身份,都让郑云舒很顾忌,不愿勇敢地跨出一步。郑云舒见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索性开了口,“肖奕,不管周越的家境是好还是坏,我爱的人是他,不可能会是你。我们之间八年前就已经结束,我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且你对我的根本不是爱,是你的私心在作祟,你只是太孤独寂寞,需要一个人陪伴,但那个人并不能是我。”
“不,只有我知道我爱的人是你,你也不能和周越在一起,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必须要和我一起。”
肖奕不能接受眼前的画面。周越牵住郑云舒的手,目光注视着快要崩溃的肖奕,“再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不介意收购你最珍惜的艺术馆,我想你的事业也不希望别人阻碍到。”
肖奕面对周越挑衅的话语,不禁地笑了笑,目光流露出一丝狠厉,“就凭你要收购,我倒要看看你背靠着周家,是如何地把我扳倒,我也明确的告诉你,郑云舒,我不会放弃的,她是我的,就算死,她也是我的。”
郑云舒立马微微皱起眉头,眼底透出嫌恶,她属于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肖奕的爱太过恐怖,摇了下周越的手,用很轻的声音说:“周越,我们走吧,不要再和他聊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你要去哪里?”
肖奕上前走,想要拦住郑云舒,把话说清楚,不准她离开。周越提前走到郑云舒前面去,换着手握住郑云舒的手,一手伸出去挡住肖奕要抓郑云舒的手腕,“请不要碰她。”
郑云舒在周越的后背,只能望去周越的后脑勺,看不到他们俩之间的表情,两个男人之间一股暗流汹涌澎湃。随后,周越说,“有什么事情直接冲着我来,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不要用在郑云舒身上,别忘了我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语气听起来有点威胁。周越微侧着头,看着郑云舒,“我送你回去。”
“好,谢谢。”
周越锐利的目光扫了肖奕一眼,随后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肖奕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俩远去,咬紧牙关,用力握紧拳头,他一定不会让周越好过的,凡是阻碍自己的人,绝不会有好的下场。夜色降临,天边的最后一道金光慢慢地消失。周越牵着郑云舒的手走回去,走了一会,郑云舒回头看肖奕没有跟着上来,手里已出现微微汗。她侧目看向周越,“周越,肖奕没有跟上来,可以松开我的手吗?”
周越回过神,他赶紧地松开了郑云舒的手,“不好意思,我忘了。”
郑云舒微笑,“没事,我应该要感谢你帮了我。我可以问下,你的哥哥周逾是学心理学的吗?是不是宜海大学里的那一位?”
周越停顿了会,有点纳闷问道:“你怎么知道周逾是学心理学的?”
“因为杨清明老师有提起过他,那位周学长,听说成绩很优秀,后来就不在了。你的哥哥也姓周,一样的不在这个世界,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那一位。”
“你说的没有错,是他。”
郑云舒解开心里的困惑,将他们几人的关系梳理完整,虽没见过周逾,想念他的人都说周逾很温柔。若是有机会,她也想看看周逾的照片。“我听说我妈妈去找你了?希望没有给你带来负担。”
郑云舒怔住,周越来这里是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因为他妈妈而受伤,才会不小心撞见自己与肖奕争吵。关于方洁,郑云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在周越面前说方洁的坏话,方洁是他的母亲。郑云舒委婉地说:“没有给我负担,只是在提及你的婚事,你妈妈想让你早点找适合的人结婚。”
周越笑了笑,“为什么我妈妈会告诉你关于我结婚的事情?”
“也许,你妈妈希望你早一点成家,她也是在关心着你。”
“那就好,希望我妈妈没有多说过分的话。”
周越眼中淡淡的温和。郑云舒对他微笑,“周越,我还有件事要给你说下。关于肖奕,我想让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与肖奕两人的事,真的不想再给你带来伤害。杨欣珊那件事,我已经很愧疚,明明是我与他的事,杨欣珊很无辜却被拉进来,她的爱情都是一场骗局。”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肖奕,我正在努力让他离你远一点,我不要求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痛苦,好好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郑云舒看着他一脸地真诚,“说真的,你帮了我太多,我都不知该怎么还清你,也让你为此烦恼了很久。”
“我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收回去,让肖奕离开你的世界,是我能做的事情,并且我能做得到。”
郑云舒久久地看着他的脸庞,泛起了心里的一丝涟漪,虽然有人保护是挺好的,但她不能过分地依赖别人,可那样做的话逐渐会失去了自我。“谢谢你,周越。”
在那很长的时间里,郑云舒有很久没有见过肖奕,听说他的艺术馆被收购了,艺术馆的理事长,他的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她在想,这一切可能是周越做的,不知道他到底动用了多少力量,去摆平肖奕。至少生活回归到平静之中。时光匆匆,婷婷的学校已经放暑假了,下学期就要升为大班。杨清明那边她也交过论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没什么事。郑云舒领着婷婷去了一趟临水,探望了墓碑下的妈妈。这一次没有了之前那么地难过,时间是真的可以遗忘很多事情。周越也经常过来帮忙带婷婷,因为她在医院里很忙,一周只能休息一天。而方洁也没怎么出现过。这一切都看似和谐,实际上,自己也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医院里。那个患焦虑障碍的患者和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两个,也快要在近期内出院了。郑云舒和他们各自分别都发展成了一段友情,倾听着他们的家庭矛盾,他们也在慢慢地排去心里的折磨。但是关于造成他们得这些病的那些人,郑云舒无法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如赵丽所说的那样,有些人就是你再喊,他们也不会醒过来。所以,郑云舒会觉得有点可惜,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