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号”,再居中,是“凭票面付市钱壹仟两”。左下角写着日期,还盖了红色的私章。顾明月爱不释手的翻看一阵,取出那一整叠银票,一张一张的开始数。数了三遍,顾明月放下银票,叹口气。三十六张,整整三万六千两啊!“翡翠,我嫁过来不过两年功夫,为何少了一万四千两!我都是怎么在用钱的,啊?你也不劝劝我?”
翡翠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看了顾明月一眼,见她并不像要发怒的样子,反而一脸困惑,这才试探着说道:“姑娘,你忘了,还有一万两给姑爷了啊。当初谢家下聘,彩礼便花了一万两,这笔钱是他们家借的。你们成婚没多久,小姐你就将钱还给了姑爷,珍珠姐姐为此还同你吵了一架——”看着顾明月渐渐瞪大的眼睛,翡翠越说越小声。“姑娘,我没有旁的意思,你嫁了人,夫妻一体,这银子怎么花都是应当的。”
顾明月伸手捂着胸口,脸色铁青。“你憋说了——谢家借钱娶我,我带着嫁妆嫁他们,还掏钱给他还银子?这岂不是等于我自个花钱娶了我自个?一万两啊!柳晓晓你这个脑子进水的瓜皮,我*****!”
翡翠震惊的看着顾明月口吐芬芳,连名带姓骂了自己一大串。“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啊?”
翡翠吞口口水,紧张的伸手扯了扯顾明月的衣袖,这样子怪吓人的,小姐该不会中邪了吧。顾明月回过神,用力的闭上眼睛,而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视线扫了那些田庄地契一眼,顾明月伸手盖上匣子,把它远远的推到桌子另一边。算了,不看了,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柳晓晓这个蠢货,真是越看越来气。因着银子的事,顾明月这两天都对谢京墨横眉竖眼的。谢京墨以为她还因妹妹的事生气,又不借他银子,心里头也不痛快。两人之间一时冷了下来,连身旁的下人都看出不对劲了。到喜礼这一日,谢京墨的神色总算和缓了几分。三月十五,良辰吉日,宜合婚、祭祀、祈福、出行。刚过寅时,谢家人便早早的起来了,沐浴更衣,焚香祷祝完毕,众人坐着马车来到谢家祖庙。祖庙坐落在瘦西湖旁,凌晨的瘦西湖格外宁静,此时东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天色尤在昏暗交接时分。湖面上笼着层层白雾,被风一吹,卷着水汽飘到脸上,朦胧而美好。顾明月深吸一口气,只感觉五脏肺腑里都浸了一股江南的温润感。她跳下马车伸个懒腰,对谢京墨也不像之前那样反感了。人家小夫妻的事,她不过一个路过的旅人,操的哪门子闲心呢。等到鬼差将两人的魂魄再换回来,这江南的一切,不过只是存在她记忆中一场虚幻的美梦罢了。“晓晓,此处是祖庙,须得放尊重些。”
谢京墨低咳一声,不悦的看向顾明月伸着懒腰的不雅动作。顾明月耸耸肩,转了头四处打量。只见眼前是一大片宽阔的空地,后头立着高大的门楼,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谢氏宗祠”四个大字。谢太太今日的粉擦的格外的白,那一张颧骨高耸的脸,被昏昏的灯光映的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几人不发一语的等在门口,过了片刻,木栅栏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是谁要行喜礼?让她一个人进来就行。”
谢京墨点点头,看向顾明月的眼神难得的带了一丝担忧。“多谢七叔公。晓晓,去吧,不用担心,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哦,知道了。”
顾明月跟在谢七公身后进了院子,穿过白石甬路,两旁皆是苍松翠柏。再往前,是一座巨大的殿宇。到得殿宇门口,谢七公停下脚步,示意顾明月一个人进去。“待会若是受不住,你便求饶,都是谢氏一族的,不会有人为难你。”
顾明月满脸迷茫,谢七公叹口气。“进了这宗庙里头,就得呆到明日才能出来,晚一些我会叫人送吃食过来。”
什么?原来是要我来这里饿肚子的?顾明月着急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谢七公面露不忍,正要开口劝慰几句。“那你多送点,得有羊肉,牛肉也行,米饭得五碗。”
见谢七公满脸的不可置信,顾明月急了。“五碗是最少的,你放心,我能吃的完,绝不会浪费。”
谢七公无语,这谢京墨家的媳妇,怎么看着脑子不是很正常啊。他收起同情心,抽回袖子,冷冷的点点头。“知道了,你进去吧。”
顾明月走进大殿,刚一进门,便吓了一跳。“嚯,怎么这般热闹!”
只见宽阔的大殿里头,足足站着数十名男子。他们穿着统一的直裰青衫,年纪有老有少,老的已头发半白,年轻的看着不过十四五六,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三尺长的竹条。其中一位三十出头的微胖中年男子走到众人跟前,猛的张开双手,仰头喊道:“愿神见我诚,赐我石麒麟。”
“打生打生,打尔何不把孩生。跪神前,请薄惩,袒而鞭之呼声声。”
他身后的男人们整齐的低头吟唱,等念诵完毕,众人举起手中的竹条,团团将顾明月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