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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瑾朗在书房里和宣枳聊了很多很多。 从他是如何和周疏蓓认识的,再到宣枳出生、满月、周岁…… 他将自己视角所知道的事情都统统讲给宣枳听。 宣枳默默听着,没怎么接话。 直到温瑾朗突然扯到她的名字是陈京裴小时候抓阄取的,她的眸波才终于轻轻漾动,“抓阄?”“是啊。”
温瑾朗感叹的说:“那时你妈妈怀孕六七个月,也不知是男孩女孩。我就和你妈妈先商量好了,说如果是男孩,就叫温邂周。而若是女孩,就叫温惜周。”
“但有一天,怀霆和涟漪来家里做客吃饭,阿裴也一起过来。他那时也就一岁多,一直好奇的盯着你妈妈的肚子叫妹妹。”
“你妈妈便心血来潮,写了几个女孩子的名字让他抓阄。他抓了三次都是温曦希。”
“所以,你俩可能真是天生注定的缘分,才会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又相遇相识在一起……” …… 原来,温曦希这个名字是陈京裴抓阄取的。 那么,她好像也没那么不喜欢了。 从书房出来,宣枳走路的步调都轻快了,小嘴角翘得弯弯的,像小月牙似的,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陈京裴和齐减通完电话,就一直倚在门框那里,边和家族群里的兄弟姐妹聊天,边等着她。 “怎那么开心?和你爸聊些什么了?”
见她身影轻盈如雀,唇角笑花甜软,陈京裴眸底淌上柔柔暖意,收起手机。
宣枳却想独自藏住这份小喜悦,俏皮道:“不告诉你。”“不告诉我?”
陈京裴倒不愠不怒,猜说:“是喊瑾叔爸爸了?”
“不是。”
宣枳轻轻摇头,“我还叫不出口。”
她的情绪,似乎又在瞬息间失落下去,“而且……他也没叫我喊爸爸呀。”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一句过。 那凭什么她要喊他呢? 陈京裴:“……” 陈京裴突然被她惹得又心酸又心疼。 “没事,慢慢来。”
他超级温柔的摸摸她脑壳,“瑾叔可能也是不敢开口吧。”
“唔,我知道。”
宣枳顺势把脑袋埋在他胸膛里,“但他若一直不敢提,那我也不可能主动喊他的。”
书房在走廊尽头,温瑾朗恰站在门边,将宣枳弱弱的抱怨声,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耳朵里。 他心头猛地一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在等他先开口,他却误以为她是还无法接受他这个父亲…… 半夜,大宅院一片寂静。 陈京裴真的让齐减弄来了辆房车,驻扎在院外。 而宣枳已跟周疏蓓睡得很香沉。 她今晚说想和周疏蓓一起睡,没想到周疏蓓竟然同意。 不过,尽管如此,周疏蓓还是对过去的事回忆不起丝毫,她只是本能的不排斥宣枳的所有亲近行为。 但兴许是今晚太困的缘故,她跟宣枳也没闲聊什么。 她比宣枳先睡着,并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回顾了她的前半生。 像电影一样,一帧帧,一幕幕,从她遇见温瑾朗的那一年开始…… 这年,周疏蓓二十岁,温瑾朗二十五。 她是家境落魄萧条的草芥大小姐,他是名门望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这样身份天差地别的俩个人,理应八百辈子都不会交集在一起。 然而,偏偏天意弄人。 不仅让他俩相遇相识,还让他俩相爱了…… 霁城,是一座繁荣的城市。 同时,也是贫富差距两极分化极其严重的一座城市。 在霁城以北与霏城郊区相邻的那一带,被划为最下等的贫民窟。 那里筚门陋巷,腌臜污秽,鱼龙混杂。 但唯独有一条叫蓓风巷的弄堂,清新文艺,干净整洁,似贫民窟之中一方治愈心灵的小净土,让人都舍不得将它污染。 周疏蓓就住在这里,而这条巷子也是她清理改造的。 因此居民们把这条巷子叫做蓓风巷,原本每条巷子只有门牌号,是没有巷名的。 后来,这条巷子还上过报纸和电视新闻,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开始规划整改贫民窟那一带,就按照蓓风巷的标准来弄。 甚至在听说周疏蓓还是学园林设计的,相关部门便寻求她一起合作帮忙。 周疏蓓没有推辞,欣然答应了。 于是,在这次合作中,她遇见了温瑾朗。 年仅二十五的温瑾朗年轻有为,在别人还在读研考公的年纪,他早已在十三岁就参加了高考,一路读研硕博,在相关部门当上了科长。 而整改贫民窟是件费力又不太讨好的苦差事,温瑾朗刚晋升,就从霏城被调动到霁城委任了这项重务,天天风吹日晒的扎在贫民窟和周疏蓓一起工作。 久而久之,俩人互生了情愫。 他们爱得隐秘不宣,却也炽热轰烈。 因为有一次,潘婕云突然大老远的跑来找温瑾朗,不慎在一座开满了蔷薇花的篱笆小院,撞见温瑾朗捧着周疏蓓的脸,吻得难舍难分。 她当即就气炸了,鸡飞狗跳般的冲上前,恶狠狠的扇了周疏蓓一巴掌,然后怒骂说:“原来是你这个贱女人在勾引我未婚夫!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他都不回家一次,连订婚宴都是我一个人在收拾残局!我今天非掐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不可!”
语落,就真的要去掐周疏蓓的脖子。 好在温瑾朗反应过来,愠怒的攥住她手臂,气道:“潘婕云,你乱发什么疯!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回去!”
其实取消订婚宴一事,早在他被调来霁城之前就发生了,根本与周疏蓓无关。 “你骂我?温瑾朗你居然骂我!我一定要告诉到你母亲那里去!我绝不会让你和狐狸精痛快的!”
撂下狠话后,潘婕云就伤心的跑了。 周疏蓓捂着微微灼红的脸颊,眸里雾气朦胧,盯着温瑾朗恨恨的说:“原来你有未婚妻了,你这个大渣男,我要跟你分手!”
“不是的蓓蓓,你听我解释……” 他解释了很久,磨得嘴皮都快破了,周疏蓓才终于心软肯原谅他。 可好景不长。 薄兰珍很快也得知此事,大发雷霆。 她叫温瑾朗必须带周疏蓓回霏城见她,不然以后甭想能有好日子过。 温瑾朗以为薄兰珍只要见到了周疏蓓,肯定会心生喜爱的。 却不料,薄兰珍一见到她,就口出恶言,对她百般刁难羞辱,还扔了十万块钱让她滚远点。 她可能觉得,十万块钱在周疏蓓这种低等贫民窟人的眼里,是个天文数字了。 偏偏,周疏蓓不甘受辱。 她牙尖嘴利的讽刺回去,“原来你儿子只值十万啊?但你的算盘打错了,像我这种贫民窟就是个贱骨头,再苦再糟的日子都经历过了,也没什么好怕你刁钻的了。”
说实话,她起初是低估了薄兰珍和潘婕云,并不是在嘴上占了上风,就能过得相安无事的。 此后不久,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她这个时候,已经是二十二岁了,贫民窟也已经整改得很清新雅致了。 温瑾朗生怕她被人诟病未婚先孕,便趁着孕肚未隆起之前,偷偷带她先去领了证,之后回霏城购置了一套房子,让她安心养胎。 大概安心养了两三个月,被潘婕云查到了住处,三天两头去哭去闹。 而周疏蓓自怀孕后,情绪就变得很脆弱敏感,尤其是有一次,潘婕云领着薄兰珍一起上门逼她去做流产手术,使她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这个阴影纠缠了她好几周,差不多在胎儿五个月左右,才渐渐得以缓解。 因为薄兰珍突然转变了态度,对她至情至性的忏悔了一番。并每天关怀备至的对她嘘寒问暖。且潘婕云也消停了,没再来撒泼乱闹。 周疏蓓以为薄兰珍是真真正正接受她了,便慢慢敞开心扉放下防备。 不仅如此,连温瑾朗也被这种温馨和睦的假象所迷惑。 毕竟薄兰珍每个细节都拿捏得很到位,完全让人辨不出是在演的。 甚至有时,周疏蓓拿个剪刀或拿个针线什么的,她都一惊一乍的说:“这些利器千万拿不得,别动了胎气。”
之后还嫌弃温瑾朗购置的这套房子住着不够舒适,硬是叫他俩搬回温家别墅。 温瑾朗完全不作怀疑,觉得周疏蓓能得到自家母亲的认可住进温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殊不知,薄兰珍是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