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宁执木着脸看着顾梵音笑眯眯的把自己搬在了那群狼身上,明明只是灵魂态,他坐上去的那一瞬间却依然感受到了柔软的绒毛。 散乱的披着长袍的少年紧紧压着唇角,身边都冒起了像是实质一样的黑气。 千秋雪拉着忍不住去看的修士走远了些。 经验之谈,这两人接下来的事情,他们最好还是不要掺和了。 宁执坐在狼背上一动不动,很明显的正在生着闷气。 顾梵音手里还拿着几根绳索,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正是之前捆人用的麻绳。 隔绝灵力,也刚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些灵魂体。 “这坐着难道不舒服吗?”“还是说,还要再慢一点?”
顾梵音散漫的扯了扯绳索,说完才想起来他听不见,弯下腰,慢悠悠地牵住了那只垂在身边的手。 宁执清晰的听见了从脑海中传来的声音。 “你会传音,那为什么要……”宁执咬牙切齿,心里却绝口不提连自己都忘了这一事。 微弱的风从他耳畔刮过,顾梵音低头,手里的绳索不经意的往后一拉—— 原本做的端正的少年瞬间就歪了起来,要不是反应快,估计就会一脑袋栽在地上。 宁执忍不住扬起眉:“你是想谋杀我?”
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千秋雪:“……” 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谋杀是不可能谋杀的,宁执要是那么倒下去,第一个就会栽进早有准备的顾梵音的怀里。 可惜他侧着身子,刚好错过了顾梵音脸上划过的一丝遗憾。 “谋杀?”
顾梵音轻笑,垂眸看着挂在少年手腕上的金丝,而另一端,正被好好的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我可不做这样不划算的买卖。”顷刻之间,两双眼睛隔空对视,宁执紧紧压着唇角,眼里泄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来:“快走吧——” “要是让你这么慢悠悠下去,巫鹤怕是连尸体都要凉了。”
“到时候随便找口棺材安葬了……呵,连棺材都有现成的。”
“那可不行,”顾梵音计算着他脆弱的身体,终于适当的加快了步伐,不过,却不是为了他随口的恐吓。 “那可是我特意给你一起定制的,怎么能让别人睡呢?”
顾梵音一脸正经,像是在守着什么不能玷污的宝贝一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宁执:“……” 宁执发誓,他上辈子都没有感觉这么累过。 外面的空间逐渐凸显了出来,越往前走,就越能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走到这边,连看到的草木都更加繁盛些。 顾梵音饶有兴致的点头,停在岔路口,忍不住点评了一下:“这树长得倒挺茂盛……” “而且很有人的生机。”
一直隐匿的修士忍不住叫了出来:“这已经不只是茂盛了吧!”
“谁家树木能够长着一张人脸啊!”
真字面上的,人的生机。 他扭头看着周围一个比一个淡定的人,蹲下身独自崩溃了。 “所以才说有人的生机啊,”顾梵音啧啧两声,半点没为这种诡异的现象而感到惊慌,反倒是暗戳戳的盯着树脸上的那一小捧冠冕,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尔等何人,为何惊扰吾的休眠?”
高高上扬的树脸突然低了下来,扭曲着的藤蔓上长出一朵朵红色的小花,遮天蔽日的,直接挡掉了所有的光线。 在这棵树俯身的那一刻,千秋雪手里的剑就已经出鞘。 繁忙的剑锋直指那张扭曲的脸,显得格外渺小的剑修挡在众人面前,脑袋上的铃铛晃了一下。 一开口,就是极致的警惕。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从这里经过。”
千秋雪压抑着剧烈的心跳,试图和这个明显有智慧的生物友好沟通。 “吾生长于此,渺小的人类既然来了,为何不献上供奉?”
它话音落下,原本阴森的地面开始透起寒凉的冷意,凄厉密集的蝉鸣声不断在耳边炸响,千秋雪下意识封闭听觉,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看见一根极粗的藤条直直的往他落脚的地方砸了过来! 千秋雪提起剑飞快后撤,一道极快的树影从她前劈了过去。 若不是她这一下退的快,怕是得被这玩意从中间截成两半。 来不及后怕,千秋雪迈着轻功拎起了身边被吓得说不出话的修士,修士长手长脚的被在空中拖拽,像极了濒临崩溃即将断裂的怪异纸鸢。 “梵音仙子!”
千秋雪瞳孔紧缩,咬着牙扭头看向身后,大声喊道:“避开——”
提醒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在注意到那两人的动作时戛然而止。 顾梵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牵着狼群退到安全范围了,此时正朝着艰难躲避的少女挥手,空置的指尖又开始把金丝往宁执腰上绕。 “要刺这棵树的眼睛——” 看着拖着累赘应付吃力的千秋雪,顾梵音格外好心的提醒道。 千秋雪没空应声,躲避片刻发现自己腾不出手后,脚尖跃起的方向就换了一边。 “接着——” 踩在剑上高高腾空的少女用力把人往下抛,随着一道划破长空的尖叫声,从天而降的修士不断下坠。 顾梵音……顾梵音算了算高度,确定这点程度还弄不残一个修士后,心安理得的往旁边撤了撤。 给从天而降的人影一个极其空旷的落地位置。 宁执抽了抽嘴角,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场面,干脆别过了目光。 他可没兴趣看这种狼狈的戏码。 “呜啊——” 以一个极其长的音节结尾,砰的一声,地上空旷的地方平白多了一个人形的坑。 顾梵音啧啧感叹,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就事不关己的往后挪了挪。 丢开累赘后,千秋雪的动静爽利了很多,踩着剑身与树影对峙在空中,身后缓缓亮起一柄巨大的虚影。 高悬于空中,透着尚且稚嫩,却又极为锋利的寒芒。 “是心剑啊,”宁执仰头看着那并不完善的虚影,平静的下了结论,“虽然还并不成熟,却已经快修炼出剑心了。”他垂下目光,话语间似嘲似讽,又像是单纯的感叹: “沧澜宗,除了那些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居然还真有几个亮眼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