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执,你冷静一点。”
不想看到他因为冲动而造成更大的后果,千秋雪直接挡在他身前,面对着他,目光凝重的劝慰道:“梵音仙子……她难道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她大概会挺喜欢。”
听到那个名字,宁执身上的气势平静了许多,明明最开始生气到像是要把这里屠戮殆尽的人是他,可说这话时,那双暗色的眸子却突然温柔了许多:“梵音才不会因为这些口无遮拦的无能之辈而苛责于我。”
千秋雪忍不住抬起眼睛看着他,原本因为伤感而忍不住想要安慰的话在喉咙里打了滑,愣是说不出口了。 “……” 但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千秋雪转身看着满脸复杂的赤霄宗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的确想说些什么来让他不要这么敌视宁执……可正是这样,千秋雪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以赤霄宗主那个连他师尊都有些无奈的暴脾气……一个不慎就很容易被打成同伙啊。 “宁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赤霄宗主语气依然沉郁,但那股子尖锐的咄咄逼人却像是被强压下来了一样,混在愈发沉重的呼吸里,倒也不那么显眼了。 ……宁执看上去实力已然超过了预期,而他身后还有宗门弟子,一旦打起来,根本无法护他们周全。 赤霄宗主罕见的感觉到了一丝憋屈,见眼前的人不开口,又忍不住皱着眉继续追问:“若只是想来参加梵音仙子的葬礼……” “呵,”仿佛从千年冰雪上穿透而过的冷哼声落了下来。 宁执抬头,那双深邃的眸子步步逼近,片刻后,他眯起双眸,面无表情:“看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若是这么想要举办葬礼,我也不介意现在就给你们宗门多添几具尸体。”
“这样的话,他们可就是你害死的啊……”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彻底把宁执身上原本缓和下来的生气和冷静全都带走了。 他顿了顿,垂下眼,缓缓从空间里抽出了那条棱角分明的骨鞭。 鞭别三日,也当刮目相看。 原本就满是戾气的鞭子浸淫了无数鲜血又往炼虚里走了一遭……此时上面沾染的杀戮之气已经完全不是这群修仙界里长大的人能够面对的。 有那么一瞬间,被骨鞭直直怼着的赤霄宗主竟然觉得有些窒息。 ——那双眼睛太过沉郁了,生生将原本九分的血腥气提到了十二分。 他从未如此深刻的明白,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被圈在保护罩里的少年修士,而是,在魔界厮杀出来的魔尊。 赤霄宗主挡在自家弟子面前,示意他们退后,自己却不能退,也无法再退。 重剑已毁,这个时候对上气势逼人的宁执,胜算派怕是连五分都不到。 他心里燃起了一丝对自己做下决定的犹疑,但很快,目光触及到宁执卷起的长鞭,那点情绪也转瞬就被压了下去。 “宁执!”
千秋雪罕见的露出极为严肃的表情,她沉默的凝视着眼前杀气四溢的人,还是试图再次缓和:“你当真要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千秋雪含糊着,愣是说不出一句重话。 ——明明这个距离,她受到的冲击本该是最大的,可意外的是,那些凶戾的气息像是绕过了她一样,全都直冲着背后的那群人去了。 可这样的结果,认真想起来,大概更糟糕。 因为宁执从来都没有失去理智——他如今身上缠绕着的,是不看重任何生命的刽子手。 除了顾梵音。 也只除了顾梵音。 他就像是被一瞬间抹去了其他的感受,完完全全只在乎那一个人。 可那个人,也许再也不能回来了。 被杀气啃食着的空气格外寂静,有人还试图说什么,可还没说出口,就被身边的同伴迅速压了下去。 只是靠近就已经被压迫的不能呼吸了,若是再往上面添一把火…… ——他们谁也不想触那个霉头。 “宁执,”千秋雪默了默,在极为紧迫的环境之下,突然福至心灵:“这是云穹殿。”
“梵音仙子若是要回来,定然也不想看到这里满是鲜血的样子。”
“啊,也对,”宁执眼睫微颤,他的声音轻轻的,几乎是几秒之间,眼底的那股恶意便融化其中,“这里是云穹殿啊……” ……是家。 “这次就当你们运气好,”宁执长长的叹了口气,毫不顾忌的转过身,丝毫没有把这些来寻事的人看在眼里。 那座已然成形的云穹殿给了宁执还在人间的实感,他抬手捂住心脏,眼瞳一错不错的盯着曾与顾梵音相拥而眠的地方。 云淡风轻,又高高在上。 “宁执……”借了话题转移杀气的千秋雪欲言又止。 素来不善言辞的剑修并不善于面对这样的情况,她默了默,根本无法忽视那瘦削了许多的身影和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的死气。 可话到嘴边,却依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宁执已经把自己困在了那一个死局里,不允许人靠近,也不允许自己脱离。 “还不快滚?”
宁执忽然转过头,落落的眸子里是让人心惊的死寂,“是想让我送你们一程么?”
“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告辞。”
先做出回应的依然是党在最前面的千秋雪,她扫了眼身后面色铁青的赤霄宗主,原本木然的视线已经变得有些疲惫。 没有人在答话,而片刻后,围绕在云穹殿周边的吵闹也开始散尽了。 宁执依然独自站在门口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抬起手落在已经凉透了的桌面上,神情晦暗不清。 “沙——” 在这样紧绷的氛围中,突然露出了一丝余响,宁执先是一怔,转眼就速度极快的朝着声源处跑了过去。 那是一片足以掩盖人影的树丛。 宁执站在它面前,连呼吸都放缓到几不可闻的地步。 “唰——” 他直接僵着手把整个树丛掰开了。 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吹起的风声都轻柔的不可思议。 “……” 宁执垂下眼,指腹搭在身前的树干上,心里那股沉郁的挫败还没升起,就率先察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