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暖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一时之间心有些乱。但是她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想办法。自己现在是暖暖服装厂的主心骨。如果自己不坚强的话，要指望谁替自己力挽狂澜？花暖暖开始支着头想办法。“对了，你先通知北方那边的经销商，我们会给他们先出货。能挽回多少市场就挽回多少市场。”
李伟却面露难色。“北方的经销商没有给你打电话，但是却给我打电话了。你不是一直让我负责北方那边吗？北方也出现欣欣服装厂的衣服了。而且他们的态度很坚决。我们服装厂的衣服如果不能做到百分之百新颖，和他们的竞争者抢占市场的话，他们以后都不会和我们合作。我最担心的是我们拿出的衣服和欣欣服装厂的一样，那么我们是要付违约金的。我们服装厂哪里来那么多现金？咱们的资金不是都投入到生产线了吗？”
花暖暖还真就把这茬给忘了。“那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李伟苦笑道：“不到十万。最多能赔付一个经销商。”
他转而又抱有一丝希望地问花暖暖：“咱们应该还没到那种程度吧？要不要再想想办法？”
花暖暖抱住脑袋开始思索。她现在是不可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做出新款服装的。时间太短了。但是继续生产这批衣服已经没有意义来了。于是她对李伟说：“你先通知工人们不要工作了。放假三天。具体的理由你去编。这点事情能做到吧？”
李伟继续为难。“我是能暂时糊弄过去。但是三天之后咱们怎么办？到了月底，咱们收不回货款，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花暖暖觉得自己的头现在很疼。她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你先去做这件事情吧。还有，那些原料能退多少退多少。其他的问题就由我来处理。”
李伟终于走了。但是花暖暖的头疼并没有缓解多少。现在就算去告欣欣服装厂也没有用了。暂且不说官司能不能赢。就算官司打赢了，那也得是多久之后了呀。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服装厂积累了不少成品，只有把它们卖出去才能获得现金流。但是经销商们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批货。那么现在的局面就很清晰了。不仅货卖不出去，而且还要赔付经销商的损失。花暖暖只来得及伤感了一阵子。她马上就又振作起了精神。她开始一个一个地给经销商打电话，想要推迟交付时间。只要再多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能做出一批新货。但是经销商们的口径也很一致。“我还指望着赶在过年前把这批衣服卖出去呢。其实交货时间本来就很晚了。再拖下去只能是等到年后才能拿到衣服。那时候谁还买新衣服？”
“花厂长，你这不对劲啊。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咱们的合同上可写好了。你要是不能按时交付的话，要赔付三倍违约金。毕竟你耽误我挣钱了啊！”
花暖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说服一个人。她最后只能摊牌了。“欣欣服装厂在我们服装厂安了内鬼，偷了我的设计稿。所以我们服装厂的衣服和欣欣服装厂的衣服完全一样。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按时给你们发货。”
经销商们一下子就炸了。有的人还挺客气，说考虑考虑。有的人立马就翻脸了。“我也和商家签了合同的。你现在搞这一出完全是害人啊！必须付违约金，没有任何商量！”
一上午过去之后，花暖暖得到的反馈是有的经销商是给私人批发服装，所以他们不是特别介意衣服究竟是不是被剽窃了创意。但是有的经销商是给大商场供货。他们向商场负责人许诺绝对是新设计出来的衣服，并且签了合同。花暖暖这边出了问题，他们也很难做，所以必须赔钱。而且这次出事还使得一些和花暖暖合作时间不长的经销商表示今后再也不会和她合作。花暖暖只能许诺给他们四倍违约金，只求他们千万不要和自己断了合作的念头。毕竟八十年代底的时候，全国的服装经销商就那么多。有的城市甚至就一个经销商。如果断了和他们的合作，花暖暖的服装厂就真的有衣服都卖不出去。所以为了服装厂的长远发展，花暖暖决定拼命留下这批合作伙伴。当全部谈妥之后，花暖暖也累到虚脱了。当突然之间巨大的变故和压力都袭来的时候，那真是犹如一座大山一样。而花暖暖则是一个人都背下来了。她觉得好想逃避啊，但是有那么多人都相信她，指望着她的承诺兑现，让大家好好过一个年呢。她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所以花暖暖也顾不上吃饭了。她又把李伟叫了过来，然后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我等会儿给你一个名单，你就按照上面的经销商名字发货。等他们的货款到位之后，你再把钱赔给另一张名单上的经销商。”
李伟摸摸下巴。“这样拆西墙补东墙，我们赚不了钱啊！”
花暖暖哪里还敢指望赚钱，只要赔得不是太厉害就行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咱们尽量能在月底把工资和奖金都给发了。我曾经大言不惭地说了承诺的话，不能让工人们失望啊。我现在已经不考虑赚钱的事情了，只要能保住咱们这个厂子就行了。”
李伟这时候终于意识到问题很大了。大到花暖暖都解决不了。“那行吧，我去做事了。”
花暖暖则也没有闲着。她去了会计室，然后让会计算一下这样操作下来服装厂还欠多少钱。会计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扒拉了半天算盘，然后惊讶地说：“我们竟然还欠五十万。”
她睁大了眼睛望向了花暖暖。“花厂长，咱们厂子不会要黄了吧？”
花暖暖想过会赔钱，但是没想到会赔这么多钱。“你再算一遍。”
花暖暖说话都没有底气了。她其实已经接受这个数字了。但是终究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万一没有欠这么多钱呢？但是会计还是给出了同样的答案。花暖暖是怎么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她都不大记得了。她坐在椅子里抓着头发。“车子可以卖了。这么新的汽车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另外二三十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