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我,这一生没别的骄傲的事”
胡秀原站在废品站的一堆袋子、瓶子中间,忽然泪流满面,慌乱的用袖子擦脸,粗糙的衣料刮得脸发红。 中年人从屋里走出来,“那秤不好使了,前几天捡着一个电子的,咱不会用,你会不会整” 没注意到年轻人情绪不对,他忙着摆弄眼前这新玩意儿,“上午也有人来卖纸壳子破烂,那小伙儿,诶,人就给调出来了” 胡秀原趁说话的空当平复好心情,“你给估量能卖多少?”“这哪能估出来……看着有个六、七八斤?”
中年人随手抬抬袋子,没拎起来。 “这几袋瓶子罐子是没多少钱,我看好像你剩下那几袋子装的都是书?”
他走过去压压靠墙边快赶上他高的袋子,“这书可挺满当,三袋子,算20一个,加上那几袋,给你75” 中年人没打开看是些什么书,胡秀原可清清楚楚,里面装的是正版或绝版的,很大程度上更比新书精良的完书。 “多给点儿呢?”
中年人踢踢地上的老秤,“这玩意儿真得换了……废品站十里八乡统共没几家,都一个价,就是今天这秤不好使” “行,就这价” 胡秀原实在不想多待了,黄金倒进废品站……哈。 他收钱的时候甚至嘴角带着点笑,虽然心里不舒服,好过一直搁心里堵着难受,他想。 老头别在天上偷偷哭了。 他又犹豫着想调头把那些书运回来,低头看见脚下的车轮子…… 转得真快,好像在说“回个狗屁头啊”一样。人都回不来了,他喜欢的也都随他去吧。 胡秀原迎风蹬的飞快,晴空之下,不走回头路。 —— “大人呐,我冤啊”地下一鬼死贴着桥柱哭嚎 “那个什么情况?”
几个鬼在后面窃窃私语,“喝了快一缸了都,反反复复的” “别的也这样?是不汤有问题了” “别个喝完就走了,就看他,插队好几回了” “那他嚎什么” “听着是家里子孙不着调,还挂念着” “哪是,惦记他那些书呢,我听半天了,这些书呆子,xx了不忘看书” 这边吵吵闹闹,那边撒泼的鬼仍旧没被搭理,不一会儿又自己晃过来喝汤。 喝完又趴桥上哭嚎不止。 好在其他能过桥的鬼都心若空镜,绕他而行。 “快过罢,下辈子想开点” 一双手虚虚抚过他的头,读取他的下一场生命, “倒也可以想不开” —— 鬼后来傻兮兮的朝前走了,一步步走的蹒跚,耳边不断有声音问他,什么什么重不重要。 他怕答应前面会错过真正想要的,总回答“不重要”。 最后一个问题清晰无比,“能一直学习重不重要?”
“重要。”
他喝了太多汤,生前记忆、感受全无,对一切都没有认知。重不重要的,都是不重要。 只有“读书”、“学习”,好像有一片怅然的温暖和静谧。 忽然被一片汪洋吞没,“好久没有菌菌愿意来,人口都少了。”
“下辈子,就做你上辈子的肠道菌群,陪自己读书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