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苏慕凉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景阎恒。在去的路上,她的裙摆都被泥水打湿不少。她庆幸自己还没沐浴。除了新婚那日苏慕凉来过主院,后来她就再也没来过。记得当时她还被杖责,被打得可惨了。回想当初,她都觉得屁股疼。苏慕凉走进去,互宗却顿在院门口。“你不进去?”
互宗说:“属下进去做什么,还是三皇妃您进去吧。”
“我自己?”
苏慕凉并不是没有跟景阎恒单独在一起过,但她总觉得如今二人的相处已经变了。她有点不敢。“三皇妃放心,里面就只有三殿下一人。”
互宗想了想,又道,“三皇妃您劝劝三殿下吧,不能再喝酒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苏慕凉觉得为难,到最后也还是点了头。寝室的门虚掩着,依稀能瞧见一个男人在烛光下喝闷酒。苏慕凉刚一推门,男人便凌厉地训斥:“出去。”
苏慕凉愣在原地,多少有被吓到。景阎恒抬头才发现是苏慕凉,阴鸷的神色缓和几分,却又转过头去,将白瓷杯的酒水送入口中:“你怎么来了。”
“是互宗让我过来的,他说你在喝闷酒。”
苏慕凉站在门口,放下油纸伞放到门角,也没走过去。外面雨下得更大了,噼噼啪啪地砸在屋檐上,敞开的窗户也有不少雨水溅进来,靠窗的地面都湿了一小滩。“他倒是能耐。”
景阎恒忽然哼笑,不知是夸赞还是生气。苏慕凉小心翼翼问:“我听松陵说太后让李公公亲自来找你进宫,这么晚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难道是白天郑兰儿的事情,牵连到你了?”
“太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件事情估计就算完了。”
景阎恒嗓音很低沉,黑眸看向她时似亮了几分,“你担心本殿?”
“啊?”
苏慕凉没反应过来,笑笑,“你不是说目前咱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哦,原来你是担心你自己。”
他倏地一笑,竟有些苦涩。苏慕凉莫名的有些揪心,解释:“其实也不是,你大晚上的被叫到宫里,其实我也蛮担心你的。”
景阎恒眉头一挑,身子转过来看她。他估计喝了不少,脸跟胸口都红了,有些意识不清。男人笑着:“所以说,你还是担心本殿的。”
“……”这么暧昧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苏慕凉很窘迫,忽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多嘴解释。“你杵在那干什么,本殿还会吃了你不成。”
他眼眸很深,“过来。”
“我不去。”
苏慕凉小声嘀咕,拿起油纸伞开门就想跑。男人动作很迅速,她门才开就被他按回去。苏慕凉回头瞪他,竟发现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吓了一跳,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专属于男人的气息完全将她笼罩住,好像是青草味,不见他从前喜欢的沉水香。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明明凉意十足,可此时的苏慕凉却没由来觉得发热。尤其是脸蛋更是发烫得厉害。她想从旁钻出去,但却被男人的长臂挡住去路。苏慕凉平日里挺大胆的,但此时却完全变成了个怂包。“外面下着大雨,你淋雨回去会生病的,过来坐坐。”
景阎恒忽然就收敛了身上的压迫感,他牵住苏慕凉的手,带她到桌边。苏慕凉有那么片刻的发懵,等反应过来时,她竟坐在景阎恒的腿上!她鬼迷了心窍不成。苏慕凉立即起身,但却又被男人摁住肩膀坐下来。“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本殿让厨房去做。”
景阎恒呢喃着,另只手却落在苏慕凉的腰上。他的手没有用力,但苏慕凉却挣脱不开。她有些僵硬,也很别扭:“你、你喝醉了……我、我还是坐凳子吧。”
苏慕凉妄想起身,但又被男人稳稳地按在腿上:“你不重,这样就好。”
他一顿,目光落在她仍算平坦的小腹上:“我们的孩子……乖不乖?这两日还闹孕吐吗?”
苏慕凉心悸动得厉害,但心里对于这个孩子的决定,从未动摇。她沉默,不想回答。“阿慕,之前的事情是本殿对不住你。”
景阎恒声音很轻,下颚放在她的肩上,“但本殿真的不知道……”苏慕凉微怔。以前的事她还真没放在心上,也没记仇。她既然用了原主的肉身,承担她所犯下的错事也是理所应当。东宫是最危险的地方,太子更是众矢之的。这个位置难爬,也难坐。若站在旁观者角度想,景阎恒这般不易才成为太子,却被一个女人算计拉下神坛,这放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天家的人都心狠手辣的,若换作旁人,想必早就杀了她泄愤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苏慕凉深呼吸,“虽也不知晓你为何会喝得酩酊大醉,但你若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这般,那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景阎恒苦笑着摇头:“本殿难过忧愁的事,多了去了,我的存在,原就是不应该的。”
“啊?”
苏慕凉没听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阎恒眸底的意识逐渐涣散,人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苏慕凉本想继续询问,但男人却已经醉晕倒了下去。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即从景阎恒身上起来。景阎恒可没这么好运,整个人连带着椅子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苏慕凉听着都疼。“这就晕了?”
苏慕凉无语,但又看看桌上的五六个空酒瓶,“你是应该晕了,能撑到现在也是不易。”
苏慕凉怀孕身体重,景阎恒又那么大一块头,她只能叫互宗过来把人挪到床上。“互宗,你下次别让他喝这么多酒了,你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
苏慕凉忍不住吐槽。互宗无奈:“这殿下哪是属下能劝得住的,您别看属下跟着殿下十几年了,这平日里来来往往,连参见礼都省不了。”
苏慕凉没太注意。但在私底下,她还真没怎么给景阎恒行过礼。互宗招呼着几个小厮出去,苏慕凉瞧着景阎恒的被子没有盖好,便上前给他掩了掩。雨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还是很大,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但景阎恒睡着了,她总不能在一旁盯着人家睡觉。怪渗人的。“你去哪儿?”
苏慕凉刚转身,景阎恒忽就跟惊醒一般攥住她的手腕,可他看着仍意识不太清的模样。苏慕凉怔了下:“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休息了。”
景阎恒才了然,缓缓松了手:“雨好像还在下,不然你……”“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苏慕凉坚持,景阎恒凝目盯着她,还是想她留下来,二人相互拉锯对峙着。可苏慕凉已经决定,景阎恒见无法改变,也不想勉强她。苏慕凉冒雨回去,回到春秋苑时,其实她已经湿透很多。幸好热水一直有,她不用等就能沐浴了。她心事重重的躺在浴桶里,目光瞧见桌上的安胎药,心里有片刻的动摇。不、绝对不行。苏慕凉用力闭上双眸,再睁开已经很清明了:“把安胎药拿去倒了吧。”
松陵一愣,点头:“……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