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安慰的话,谁都会说,但眼下,伤口还没愈合,依旧需要处理,不然一直流着血,也是很痛的。
李从良平时是个很乐观的人,不仅不爱生气,还十分懂得如何调理情绪,所以,真的遇上伤心事,没有特别发泄情绪的方式。一个人在家里心烦意乱,便找人喝个痛快吧,希望借助酒精的作用,麻痹一两天,大概也就好了。 于是,余不微离开黎阳的那天晚上,他主动找自己的朋友王颂喝酒。 赶巧的是,打电话的时候,王颂正要去自己小叔家吃饭,他就二话没说,随着王颂一起去了。 结果就是一心求醉的他,见谁都要碰一杯,重倒了余不微当天的覆辙,醉的一塌糊涂。 只可惜,余不微醉的时候,有爱她的人细心照料,而他醉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回家。 再结果就是,他在骑着电动车回家的路上,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凹陷的井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然后,整张脸光是擦伤就有四处,额头还有了个大包。 还好就是喝醉了,摔得不成人样,满脸是血,也没觉得痛。 路人问他“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他还轻描淡写的回人家说:“没事,就是喝了点酒,谢谢。”
,紧跟着,他把车子扶起来,又行驶在记忆中的路线上。
待回到家,站在镜子面前,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清洗伤口,涂抹药膏。 本来,醉了就没事,现在这一摔,又异常的清醒了。 尤其看着自己因为一个得不到的女人搞成这副狼狈的摸样,更是觉得窝囊至极。 一般人在这种极其消极的情绪下,往往捶胸顿足,浑浑噩噩好几天。 但李从良骨子里不是一般人,痛苦到了极点,他反而大彻大悟起来。 他总结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是因为自己的愚蠢和懒惰,还有安于现状、不求上进的生活态度。 假如十年之中,肯主动去追求余不微,那跟她结婚的就可能是自己, 假如十年之中,肯跳出这体制内的工作,自己也就可能跟余不微身处同一座大城市...... 假如之后,李从良决定辞职,并立即执行。 为什么呢? 人人都说体制内的工作代表着铁饭碗,但李从良其实一直都不喜欢。 在他看来,那里的气氛和制度,限制了自己的思维空间和创造能力。 即使就目前来说,整个单位乃至全县能够拿得出手的新闻作品基本都是他采编的,他依旧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工资只能温饱,工作没有创新,时间没有空余,再继续拖延下去,人生就完了。 所以,辞职并不只是因为余不微,也不只是因为冲动,而是长久以来犹豫不决的想法受到外界因素的刺激,终于到了该去行动的时候了。 就此说来,他得感谢余不微,不然,他还得停在原地打转,浪费无限的潜力。 ...... 深夜,李从良把自己最好的哥们王颂、蒋飞、郭麒麟叫出来撸串,并告知他们自己即将辞职的决定,并邀请他们加入自己下一步进军传媒和自媒体创作等计划。 三个好哥们都曾在黎阳县电视台里实习或工作过,自是知道李从良一向的志向和能力,辞职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为兄弟庆祝的事。甚至觉得,早就该做这个决定了。想当初,他们几个就是因为觉得县级电视台没出路才另谋职业的。 但是,他们三人都已经结了婚,有的,娃都带了两个。 所以,支持归支持,而能给李从良投入几分力,确是需要另当别论。 郭麒麟笑着说:“其实,我们早些年就开始做自媒体,现在可能都实现财富自由了。哈哈~” 王颂回忆说:“我们以前在单位上班的时候,拍的那些短视频也挺有创意的,如果坚持下去,至少在黎阳县已经有一定名气了。”蒋飞平时话最少,但心里却最理性,大哥要创业,他肯定要支持,但现实中的问题也必须要考虑:“我和王颂周一到周五要上课,蒋飞不仅周一到周五要随时跟着领导走,周末还得考虑加班,时间好不好安排?”
“蒋飞说的对,你们的时间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蒋飞的话有些冷场,也让李从良突然意识到是自己草率了,很显然,找眼前这几个兄弟合作是行不通的。但是,既然约了出来,他还是想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这样吧,我先大致说一下我的想法,然后,你们再慢慢考虑。首先,我会去各个熟悉的单位和公司,把他们每年所需要拍摄的宣传工作接下来,维持日常开销。这么多年,钱没攒多少,但酒没少喝,认识的人多。就按一个单位一年只做一个宣传视频,一个视频1万块,一年下来一二十万应该不难。然后,等固定收入稳定一些,再开始把精力投入到自媒体平台的创作上。我们黎阳是个县城,又是个农业县,定位肯定就是‘三农’领域,但考虑到迎合时代、网络、观众的需求,如何精准定位和拍摄创作的内容,则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以及调研......”
李从良滔滔不绝,一口气没喘说了一小时,把心中所想尽数讲述出来。 只可惜,结了婚的人,确实对创业的想法并不强烈。 眼前的三人虽然是李从良在黎阳最要好的朋友,但他们想要开辟第二事业,必须保证自己已有的工作不会被影响,这是确保家庭稳定的基础。 另外,光是三个男人支持,根本不行,如果他们的妻子不答应,那也行不通。 在女人看来,自己的男人上完班,剩下的时间应该就是陪妻子和孩子,没必要去搞什么副业。 王颂为人最义气,道:“我到时跟爸妈说一下,小孩子就让他们多带带,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一起筹划一起拍,反正,想法在你哪儿,我们跟着拍就行。”郭麒麟道:“我在乡镇,时间没你们那么多,要拍什么,你们得提前告诉我才行。”
蒋飞则考虑说:“现在做自媒体的太多了,我们得想好内容再拍,不然半途而废,浪费时间。”
听了三个人的回答,李从良内心是很失落的,除了王颂,郭麒麟和蒋飞就差没有直接拒绝了。 但是,他被余不微这么一折腾,创业的决心已下,不可能回头,便假装平静的说:“没事儿,你们忙你们的,需要人手的时候再跟你们商量,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到时出一天活儿算一天工资也行,这样,你们也不用担心白耽误时间,也不用在老婆那儿挨骂。”
从内心来讲,李从良是希望三个兄弟把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当成一种共同的事业来用心对待,甚至有一天,当事业发展的足够稳定,足够壮大,他们能够放弃现有的工作,和自己开创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但拥有敏锐洞察力的他,轻易的就看出了兄弟们的犹豫,便打消了这种想法。 那么,自己反正是缺人手的,如果兄弟们不愿意把自己当做合伙人,就只能把兄弟们当员工了。 郭麒麟当即表示:“那好啊,给大哥打工,随叫随到。”
王颂憧憬着未来说道:“钱无所谓,真的做起来,那点工资算什么。”
李从良点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但为表感谢,还是跟三人喝了个尽兴。 不过,李从良回到家,立即把自己的计划书修改了一遍。 而且,第二天就开始在自己的通讯录,找那些曾经到过电视台实习的或者喜欢摄影、创作的年轻人。他觉得,自己现在做自媒体,本就慢了别人许多时间,既然要做就要快,毕竟,时代赋予的红利说无就无,越往后拖,变故越多,竞争也越激烈。 但终究自己一个人难成大事,那么,既然兄弟几个在自己这里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态度模糊,不如就花点钱,果断一些,直接找几个有共同兴趣爱好和热情的年轻人立即着手实施。只要给他们开工资,想必几天就能谈好,哪怕将来失败,也不会产生太大的矛盾。 这一点,李从良确实想对了。 在电视台工作五六年,他的为人和成绩有目共睹,许多曾在他身边实习过或者接触过的,在接到邀请的第一时间,就表示出相当浓厚的兴趣,只是有一部分因为距离黎阳太远,或是家人不放心,或是个人觉得太偏僻,并不能全部答应。 最终,李从良定下了三个人。 吴远,擅长无人机和编辑。 陆涛,擅长摄影和撰稿。 蒋小天,擅长摄影和设备维修。 人定下之后,李从良随即寻找办公的地点。 找来找去,他突然想起距离县城最近的白鹤镇上,有个熟悉的老人陈老。 几年前,陈老的儿女都去了广州定居,留下了一栋偌大的别墅给他和老伴安度晚年,然而,老人住习惯了旧房,压根不爱待在新房里。 如果能经得陈老以及他儿女的同意,恐怕三五千块钱就可以将一栋别墅租一年,这可比在县城里的大街上租房子合适。毕竟,搞媒体创作的工作地点,并不需要整天在门口挂牌吆喝,相反,基本上都是关起门来静心钻研,偏僻一些也无关紧要。 而且,陈老非常赏识自己,每次去他家吃饭,与他下棋聊天,都把自己当亲人看待,如今用钱租他的空房,他该是欣然答应。 果然,当李从良登门提及这件事时,陈老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小李啊,你奶奶昨天还跟我说,别人的空房子都能租出去挣钱,就我们这房子又大又漂亮,离县城也就二十几分钟,怎么一点用没有。她要是知道,你要把她的房子租下来,肯定高兴。”
李从良笑呵呵的道:“我就怕年轻人事多,吵到你们。”
陈老道:“你那两个哥哥姐姐,一年都没回来一次,我们还嫌太安静了呢!你们尽管来,只要住得下。”
李从良道:“好,谢谢您。那租金的事,我跟大哥商量吧,毕竟这房子是他盖的,理应听听他的意见。”
陈老顿然不悦:“问他干什么?他一年没回来一次,空着房子养老鼠吗?”
李从良笑着:“那您跟他说吧。至少让他知道这件事,不然,显得我这个做弟弟的太不懂礼貌了。再说,除了这栋房子我搬不动,其他的东西,我还打算收拾收拾呢。”
陈老见李从良执意如此,便回房间找手机给儿子打电话。 不出意外,陈老的儿子本就与李从良在以往的接触中相处的很愉快,既然自己的父亲愿意,那便租呗,而且,他自己平时没空回家,本就怕老人偶尔出个意外什么的,如果有人帮忙盯着,也算安了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