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猛地一惊,事关自己亲爹,他马上贴着隔断墙附耳倾听。苏影也走过去,仔细听着。就听张大勇略一停顿,便回那人道:“验明正身之时,县令大人也在场,公公若不放心,亲自查验沈进宝便是。”
县令在一旁作陪,迟疑地看了张大勇一眼,心道自己当时不是躲出去了么?但是话赶到这里,他自然也不敢打张大勇的脸。当即应和道:“是,是,下官当日与张巡检一同查验,沈进宝的身份的确没有问题。”
“哈哈哈。”
那问话之人大笑道:“张巡检是袁大将军的爱将,你办事,咱家哪有怀疑之理?只是听说那沈进宝,长相与他兄长沈招财沈公公如出一辙,人有相似,就怕事情出了岔子,这才有此一问,还望张巡检莫要怪罪。”
“公公也是为皇上办事,卑职岂敢有怪罪一说。卑职敬公公一杯!”
“好好好,张巡检好酒量!”
“……”等隔壁房间酒过三巡人去楼空,这边两人还瘫坐在椅子上,饭也没吃,茶也没喝。“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提到我爹?”
沈默喃喃自语。苏影也疑惑着。“这么说,上个月大勇哥抓你爹,也不仅仅是公报私仇了?不过你们一家十五年前就从京城回来了,你大伯也早就入土为安,怎么还有人要查他呢?”
“我不知道。”
沈默摇头,“等我回去,问问我爹再说。”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围绕,两人哪还有心思吃饭?匆忙选了一红一褐两匹布后,两人就回了村子。苏影拉着爹爹去房间小声说话,把在茶楼听到的事情说与爹爹听。末了,也有些怀疑道:“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突然要查沈二叔呢?他们为什么怀疑沈二叔与沈大叔换了身份呢?”
苏文海也不知道原因,正好赶上张大勇过来了,便拉着他问情况。“你听到了?”
张大勇看向苏影。苏影点点头。“正好我跟沈默也去了茶楼,就在你们隔壁,所以听你们说到沈叔,就多听了一耳朵。你若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吧。”
张大勇顿了顿,语气很是淡定道:“也没什么,就像我在县衙大牢里说的那样,十五年前新皇登基,有一大批宫女太监逃走,还趁乱偷了皇宫里的东西。如今宫里在追查当年一事,也不只是查沈家大叔,其他人也是要查的。”
见两人还是担心,又安抚道:“此事我与县令大人已经查验过,沈二叔的身份没有问题,今日那公公只是例行询问,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
苏文海擦着额头的冷汗,“我就说没问题,闺女你就是自己吓自己。再说了,你沈大叔当时可是在宫里出事的,人都没逃出来,又怎么能偷东西呢,真是太侮辱人了。皇上也真是……”“大伯慎言!”
张大勇及时阻止了苏文海抱怨,“隔墙有耳,大伯以后切莫谈论皇上。”
“好,好,我不谈,不谈。”
苏文海又吓出一身冷汗。张大勇见二人没事了,朝里屋瞧了瞧,“王英呢?”
苏影往隔壁院子一指,“去王婶家了,她要做嫁衣呢。”
“嗯。”
张大勇没什么事,人又有点烧起来,身子有些乏了,干脆回了自己家躺着养病。沈默一回到家就找他爹,听说他爹跟张老四去折腾荒地后,又赶紧去了地里找人。沈进宝被儿子拽了一路拽回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默,你这小子赶着投胎呐,着什么急呀!什么事?”
沈默盯着他爹瞧了又瞧,忽然想到什么,摸着他爹的下巴,问道:“爹,人家都长胡子,你咋不长呢?”
印象里,好像真没见过他爹长胡子。沈进宝一愣,嗫喏道:“不长胡子才好啊,喝粥都不用担心胡子掉进碗里是不是?”
沈默垂着眼皮,忽然又问道:“爹,为什么我长得不像你,也不像娘。从小就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沈进宝觉得儿子今日很奇怪,反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别人的?”
沈默道:“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我是这样回答的。”
沈进宝:“就是这么个理。”
沈默:“……”“爹——”“儿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发生什么事了?”
“……”沈默的脑袋嗡嗡的,从小到大的疑问很多,之前没细想,今天却一股脑儿的全想起来了,憋得他十分难受,便说起今日茶楼一事。沈进宝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沈默惊慌道:“爹,你怎么了?”
沈进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着儿子。“爹没事,只是想到你大伯了……你出去吧,让爹静静。”
“好,那您先休息。”
沈默走出门外,突然想到张大勇之前似乎暗示过他几回,连续几天都惴惴不安。只是后来再没听到什么消息,也没人来盘问什么。沈默这才放了心,只在心里埋怨朝廷没事找事,害得别人人心惶惶的。这么过了半个月,王英就出嫁了。王英果真把苏家当成了娘家,出嫁也是从这边走的。刘齐因为上次立功没有去成府城,却也原地升迁,成了巡检司的二把手,与张大勇一样,在巡检司练兵场附近,有了自己专属的官舍。一个小院四间屋子,张大勇两间,他两间。他就是在那两间官舍里,迎娶王英上门。虽然两人都没什么亲人,但有了巡检司那些兵兄弟们闹腾着,这个亲事也办的十分热闹。一群人把刘齐灌了个半死,害他这个新郎官都没有洞房成功,直到第二天夜里,才真正拥有了王英。既然把苏家当成了娘家,三朝回门自然也是有的。小两口提了许多礼物回苏家,苏影迫不及待地拉着王英进屋,关了房门,盯着她瞅来瞅去。王英难得害羞,低着头问,“你瞧什么呢?”
苏影则十分八卦地问道:“刘齐这家伙,还懂得怜香惜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