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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疯狂行为与银发疯女(六)(1 / 1)

“我这是……”  路泽意识逐渐清晰,面前两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瞬间暖意涌上心头——  是自己的父母!  “老爹?”

路泽看着蹲在不远处抽烟的男人,突然反应了过来,下一秒大脑中缺氧的窒息感传来,他慌忙蹬脚往冷却液上部分浮动,直到呼吸到空气,路泽义眼内血氧浓度的指标才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你见过她了?”

路许诚靠在墙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泽腰间悬挂的两把直刀。  路泽顺着老爹的目光,“唔,她叫神千代子,刀是她给我的。”

路许诚如释重负,“看来,一切都还不错,我都差点以为她挂了——那么你是否见到了稽查队那帮人呢?”

路泽手拍打在冷却液中,对老爹说的稽查队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他还是把神千代子驻守在地下试验区域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并告诉路许诚,他觉得神千代子的能力不像是科技,某种意义而言更像是一种魔法。  是的,没有人可以利用自然界不存在的里,或是架空物理学来完成神千代子的行动。  至少在路泽看来,他更愿意相信与神千代子的会面是一场古怪的梦境,包括那些青山制造的怪物。  “严格意义上,你看到的神千代子不是自己的本体。”

路许诚沉吟许久,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路泽更是一头雾水,难不成自己看到的还是鬼魂不成?  路许诚掐灭烟头,直视着路泽的眼睛缓缓说道:  “其实神千代子被青山盯上的东西,想必你也很清楚。”

路泽不假思索,“神千代子如果是KING的缔造者,那么她的大脑,也就是她的智慧才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财产?!”

“回答正确。青山之前涉及到的产业很多,其实青山从一开始就是某个巨型企业整体移植而来的——最后被霓虹某个颇具势力的家族,也就是夜樱家掌握在手中。他们曾经进行的脑机接口研发,从而发现了人类脑电波具有的特性与能力……通俗直白来讲,当大脑开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脑中所想可以干涉到现实世界——”  “意志,想法,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武器。”

路泽听到路许诚的这一段话,整个人都被这样的大手笔给震惊住了,不过转念一想,这种科技,作为底层人,他完全没感受到这种技术是否用之于民,相反,如果是青山的话,这种科技,只会用来夯实他们的羽翼吧?  路许诚之后的话,直接印证了路泽的猜想。  “是的,你所到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大型的全息渲染场所。”

路许诚露出追忆的目光,“人类曾经以某个固件来进行大型的渲染,这种技术,依靠着引擎和各种现实世界物理参数,来尽可能模拟一种偏真实状态的境况。而这种老旧的技术,在人类步入脑机接口时代,就彻底摒弃了——我们的大脑,天生就是一种集合记忆,经验,推测和模拟的大型固件——”  “可惜的是,人类的大脑必须在符合身体温度的前体下,与外部设备接驳才能实现虚拟技术。但神千代子不一样,她的大脑,在承载那方世界,其中的世界就是由她操控的,换句话来说,你在其中的所知所想,神千代子都是知晓的。她也可以随心所欲控制那里的一切,包括不符合逻辑规则和物理规则的动态过程。”

路泽恍然大悟,“随着义体技术和脑机接口技术提升,大脑可承载的温度甚至比以前某种大型处理器的温度还要高,甚至是接近一百度。”

路泽的义眼内适时将这种老旧技术的名称调取了出来。  “GPU与CPU,是这样吧?老爹。”

“对,所以,常常行走在赛博网络世界中的黑客,要穿着降温的黑客服,低级的黑客要进入泡冰浴缸或者是零度左右的黑客椅子,这些都是防止大脑,你这颗自然界赠于你的CPU过热。”

“人类,在研发脑机接口的第一时间,就是在革除自身孱弱的枷锁,向着更高深的世界进发。”

“即使,我们并未解锁大脑的所有密码。”

路泽点头,整个有种面临举行科技那种蝼蚁感,这一切,目的…何在呢?  路泽和路许诚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永生?”

“对的,你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了一个终极目标而服务。永久的保留自己的意识,甚至不惜摒弃躯壳。现在,青山的野心日益膨胀,未来掌握在了少数人手里,这就是现状。”

路泽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滑腻的冷却液,“永生,真的有那么好吗?”

路许诚耸耸肩,“孩子,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个事情——本来是准备在我们离开前告诉你的,可惜时间不多了,这一次我们的意识稳固后发觉有些事情还是要讲给你听的。”

“我们,曾经都来自于青山。”

短短的几个字,让路泽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完全不敢相信父亲说出这句话的真实性,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是一句有歧义的话语。  路许诚双手张开,背后的苏子手捧向天空,路泽沉入冷却液,大脑开始极速渲染,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出现在了路泽的面前。  而路许诚的眼神像是穿越了时间轴,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从婴儿床里将孩子抱出来的温柔女人。  女人光是看侧脸,就有一种温柔的感觉,母性这一词,放到这样恬静的女人身上再也合适不过了。  “那是……母亲?”

路泽喃喃自语,那女人除了比躺在护理床上虚弱的女人更有精气神一些,模样丝毫不差。  而路许诚则是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扬了杨下巴示意路泽继续看。  随着苏子唱着摇篮曲,怀中的婴儿停止了哭闹,一只肉嘟嘟的小手试图摸摸母亲的下巴,苏子微笑着用下颌蹭了蹭孩子滑嫩的脸颊,逗得小家伙咯咯的笑。  一切回忆,随着这层尘封的记忆片段彻底觉醒。  路泽终于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也许,在父母带着自己出逃之前,自己本就是生活在这样幸福的状态中的。  此时,一个男人从门外出现,自动门上攀附的爬山虎摇摆着,似乎在欢迎这个目光敏锐,形体端正的男人。  路泽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这不就是第一次赛博精神病发生时,天台上那个以一敌十的老爹吗?  男人扭头看向路泽和路许诚所在的角落,目光似有疑惑,随即笑着接过女人手中的孩子,画面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仿佛破碎的镜子一般彻底脱落。  周遭一片漆黑,只留下苍穹之上静静凝视着路泽的苏子。  “永生,不仅仅是一个名词。”

“还是一个组织。”

路泽仰起头,接住了路许诚的话。  路许诚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微微一笑,“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东西。”

“真没想到啊…青山会把如此重要的秘密埋藏在这种地方,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不过,你对于这个组织有什么看法呢?”

路泽摇头,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太遥远了。  路许诚示意苏子继续启动计算能力。  路泽的面前突然被火海所淹没,那种高温的炙烤,甚至让路泽能够承受高温的真皮系统都传来了刺痛的感觉。  烈火中,一个般若面具的佣兵,端着枪细细地检查着地下躺着的尸体,那些尸体穿着破烂,全都无一例外都是女人和孩子。  “你出生的那一年,青山为了坐上未来之城的头把交椅,选择扩建这个城市。他们控制了这座城市的创始集团,那家伙惨死在自家的浴缸内,凶手至今没有抓捕归案。而一个月后,现在辉煌无比的皇后区,就是在这样的地狱之上建成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泽看着这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拳头不知不觉握住了。  “土地,是一种资源,也是一种……可交易的商品,这颗星球的生灵,享有在这片土地生存的权力——而我们常常称动物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人类的领地意识更强。”

画面更替,这是一片棚户区,那些被改良过的红壤之内生长着庄稼作物,金黄色的麦浪,像是海一样。  “这是曾经的皇后区。”

路许诚语气渐渐凝重,“青山所到之处,只会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从那时起,我就要对这种恶性的犯罪集团宣战!”

路许诚抓住路泽的肩膀,他身后的场景不停地交替。  但无一例外,都是青山佣兵血洗的场景,战争,混乱的城市,永无止境的困苦生活。  一瞬间路泽就被拉回了那段身在赛冷区的不堪记忆。  蟑螂蛋白做的小饼干,黛拉总能以灵活的身姿在一堆抢东西吃的孩子手里拿到,味道像是发臭的奶粉,但是富含一整天的蛋白质……肌肉纤维全靠合成的牛肉,人造肉满满的淀粉口感,那都是不可多得的良好食物。  最为美好的记忆就是老杰克的医馆渐渐有了名气,他们第一次喝到了汽水。  舌尖微微发麻和刺痛的口感,让路泽觉得,那就是幸福。  “你忘记了很多,孩子。我甚至在思考,你是否沉溺于幼小之时优渥的生活环境,是否……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时间。”

路泽低头,连连说道:“不,我没有。”

“看着我!”

路许诚抓住路泽的肩膀摇晃,“这个世界已经病了!公司就是脱缰的野兽,他们试图控制能够控制的一切!包括你我的生命,他们掠夺,这不是简单的PF差距!这是一场对抗!”

“路泽!你要记得,这个世界和你一样的孩子活生生饿死在街头,公司却不肯让粮食作物生在天地里!他们也不会降低面包和人造肉的价格,这个城市,这颗星球,全特么的脱轨了,你知道么!”

路泽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老爹,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独自在天台对抗的身影。  “告诉我,路泽,你成为底层佣兵的目的是什么?”

“是……让自己过得更好?我不确定,我是否能解决这么多的问题……”  一直以来,情绪表达很少的苏子,那个如同AI一般的母亲开始有了情绪波动,“阿诚。”

路许诚红着眼,他像是看待一个希望,而希望本身让他看不到未来那样痛苦,“佣兵,就他妈该把公司当作敌人,就该让整个城市推倒这座套在贫苦人们身上的巨型枷锁!”

“够了,阿诚……”  路泽整个人摇摇晃晃,那些不堪的记忆,全都随着路许诚的大力摇晃,意识填满了那些白眼,讥讽,伤痛,黛拉苍白的笑容,举着蟑螂饼干颤颤巍巍的小手。  “公司,只会用那些金钱麻痹你,醒醒路泽,走该属于你自己的路!”

苏子似乎再也按耐不住了,她将计算彻底停止,随后又陷入了迷茫的状态。  路泽望着母亲,她的情况似乎更恶劣了。  路许诚一把将路泽揽入怀中,“对不起。”

路泽鼻孔里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道,他轻轻摇头,怎么能不痛苦呢?这些痛苦早已让他麻痹,他也相信,这个城市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路许诚望向苏子,“你妈妈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她,开始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AI了。”

“她会失去情感吗?”

“已经失去了。”

路许诚叹了一口气,“她的意识容纳了太多东西,逐渐往高级理性,严密逻辑性方向转变了……别怪我,我只是,想让你尽快找到让妈妈回到身体里的技术。”

“再下去,就要……”  路许诚像一个许久未见孩子的父亲,面前的男孩终于成为了男人,只是,爱人与孩子之间,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你的大脑,状况也不怎么好。”

路许诚沉默了,他不知道孩子要怎么选择,无论怎么样,都绕不开青山这条路。  “我的大脑,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老爹。”

“应该是来源于义体基因层面上导致的问题,这必须要找到青山研发这东西的科学家——”  “那妈妈呢?”

“夜樱家族的人,应该会知道。”

路泽长长出了一口气,路许诚有些诧异,“你不会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吗?”

“只要有办法,绝不至于绝望。”

路泽抬起头的眼睛里,曾经迷茫的眼神彻底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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