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也只怕是最后一次见吧。“齐嬷嬷,你怎的了,脸色竟这样白?”
岑嬷嬷眼中露出嫌弃,齐嬷嬷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如此神色没得叫人笑话了去,“对了,大夫人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二房的谢晚阳回来了,在城门的时候把谢管家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顺带着连大老爷的名声都搭进去了,大老爷在外院发落了谢管家,可是谢晚阳一点儿事都没有,还有他身边跟着的据说生得貌美如仙的奴婢也一点儿事都没有。这让大夫人如何能忍?没得她大房有事,她二房片叶不沾身的,大夫人想着谢管家不懂后宅之事才会损在一个奴婢手里,所以安排了齐嬷嬷这个资深的后宅人前去敲打一翻。岑嬷嬷眉头微皱了起来了,齐嬷嬷居然这样快就过来了?是真把大夫人的命令当成了耳旁风不成?齐嬷嬷大呼冤枉,说她已经过去了,只不过那个叫明月的奴婢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找不出任何的错处。岑嬷嬷冷哼,“一个从青州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奴,居然连你也难对付?齐嬷嬷,你是在与我说笑了吧?”
齐嬷嬷的脸更苦了,可是看岑嬷嬷一脸不相信和鄙夷的目光,她又把想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只认错,“是老奴没用,请岑嬷嬷责罚。”
说再多也是枉然,倒不如让岑嬷嬷自己去领教一翻,哼,她不是一向以大夫人身边的掌事嬷嬷自居吗?不是瞧不起谢府的嬷嬷们吗?今日她也要看看她是如何从二房那个奴婢手里败下阵来的。岑嬷嬷冷哧,“责罚自然是要的,没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儿还有理了?便罚你三月月银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齐嬷嬷咬碎一嘴的老牙,气呼呼的行了个礼退下了,果然是瞧不起她们啊,还罚她这样重?那她就看看她是怎么哭的吧。岑嬷嬷转身回禀去了。隔着薄薄的珠帘,谢大夫人唇角轻勾,“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哪儿还用得着我们亲自动手?岑嬷嬷,你去把这事儿跟我那二弟妹说一声便是。”
岑嬷嬷目光一亮,“还是夫人您高见啊。”
二房的向来被她大房的压一头,大房的说什么二房的便信什么,她说谢晚阳该找一房媳妇了,老二家的便屁巅屁巅的去寻了,她说谢晚阳读的书够多了,二房的又飞快的去白鹿书院说谢晚阳不会再来了,桩桩件件,只要大房的看不顺眼谢晚阳,只要在二房的面前透露一些信息,不用她亲自动手二房的自个儿便会完成她的心愿。岑嬷嬷就要立即前往二房,可刚踏出院子又顿住了,唤来了院子里的一个粗使的洒扫,让她去二房。哼,区区一个二房,焉能劳动她这个管事嬷嬷?给她脸了?姣院。明月回来后立即投入洒扫之中,她先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走了一遍,记住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个植物,随后才走入屋子里,仔细的查看了起来。前世,她对谢晚阳也是充满好奇的,她想知道连安国侯老夫人都惧怕的年轻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吃的住的用的,是不是与她们这些个凡夫俗子有何不同?否则,如何能够养出一个杀筏果决,嗜血冰冷的人来呢?只是现在一看,不仅没有任何的惊喜,反而有些失落,这就是一代名相忠臣权臣冷酷的谢晚阳住的地儿?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个三等的院落。院子不大,主母院子的一半都不到。院内种的也并非名贵之物,相反是常见的绿植,根本称不上稀奇。屋内的格局简单明了,八宝格放置的早就不时兴的古董花瓶,其中一个还是假的?明月笑了,这谢府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她将那假的花瓶取了下来,摆到屋子最显眼的地方,又从屋外头折了几枝花插了个瓶,她的插花技艺超群,简单的几朵花便被她插出了幽远的境意来,连带着这瓶子也跟着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平安提醒,“这花瓶……”是假的。明月道,“我知道,所以,才要把它放在显眼的位置。”
平安更不懂了,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假东西不是更应该藏着掖着吗?想当初大夫人送这花瓶过来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出是个假货了,所以才放到了八宝格里头最不起眼的位置,莫要叫人看了去笑话了,可是她如今却把它放了出来而且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这岂不是要叫人笑话了他们的主子用假货?这岂不是丢人丢到花瓶上了?他是真不明白了。明月笑道,“平安,你以为这丢的是我们公子的脸吗?”
难道不是?她又笑道,“自然不是,你要知晓,我们谢府还没有分家呢。”
谢府一共有四房,大房谢大老爷家,二房他们家,三房四房均在这后院之中,谢府中林林总总加起来一百多号人,没有分府那这院子自然是谢府的。既然是谢府的,那丢的自然不是她家公子的脸,而是整个谢府的脸,准确的说来,是丢现在谢府的掌家主母的脸,掌家主母居然让自家的人用一个假的花瓶插花?你说,他们是会骂他们家公子啊,还是骂谢家的掌家夫人啊?平安听到这里,天灵盖儿似有种被人掀了的通透的感觉。是啊,他怎的就没有想到呢?他们家主子的生活起居一向是由大夫人一手操办的,这要是真丢脸,自然也是大夫人的脸,而不是他们家公子的脸啊?平安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我早怎的没有想到呢?”
害得公子如此受委屈?一边坐在榻上安静的看卷宗的谢晚阳,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