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惧死。但也不轻易死。想要她死,成啊,拿命来换。她便要看看到底谁的命更硬,谁先死。她不柔弱,更不懦弱。她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对那些个要她命的人,可以刺其心脑,斩其头颅,可啖其肉,饮其血。她绝非攀于大树的莬丝花,她自己本就是颗参天大树。她扬起嗜血的笑容,目光如炬的看着这里的黑衣人,手中头颅新鲜致极,他震惊痛苦扭曲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收走便被她刺死,血从砍断的脖子上滴落下来,鲜红的血肉中隐隐还能看到雪白的椎骨,阴森可怕。莫说黑衣人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就是平安喜乐也震住了。那个洗手做羹汤,窗棱之下做衣裳,见着涨月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姑娘,竟也有如此狠绝的一面,都说公子嗜血无情冰冷冷酷,可眼前的姑娘,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卟卟卟。就在他们愣神之际,几道长箭又射,了过来,黑衣人应声而倒,一声长啸破空而出。平安喜乐一喜,这是锦麟卫的信号,锦麟卫来了,他们有救了。锦麟卫,圣上的直属卫队,只听令于圣上一人,只忠心于圣上一人,不仅神出鬼没,且武功高绝,曾有锦麟卫一出,天下皆平的传言。事态瞬间转变。黑衣人被杀的被杀,被擒的被擒。凌争头一次将目光放到一个女人身上,不是因为她美,他若是没有看错的话,方才那颗在泥地里的人头是她提着的吧?那样一副绝决神情,还有这人头也应该是她割下来的吧,她手上的匕首与这切口一样,只是那尸首上心脏的伤口有些奇怪,似被人绞了。寻常杀人只一剑刺入心脏便罢,从未有人还要绞上一绞的,她这是有多恨那人啊,是怕他死不透吗?此刻,她又举起了刀子,对着箭头的方向猛的一砍,手起刀落,利落之极,咻的一声,箭头被砍落在地。他又是一惊,她这是……要替他拔箭?“住手。”
他立喝出声。此刻一无医二无药,如何能拔箭?她到底是在救谢晚阳还是在害谢晚阳?明月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快速吩吩平安喜乐,“平安,弄辆马车,要快,喜乐,你速回府,准备医药,金创药解毒药都要备,大夫最好是有解毒的本,还有那支千年人参,你拿出来用,快去快去。”
她从空间里又取出一块大帕子,死死的按在谢晚阳的伤口之上,虽然血是正常的红色,可是谢晚阳到现在还没有醒,谁能保证这箭上头没有毒呢?幕后之人本就是冲着要谢晚阳命来的,杀手目标明确,行动迅速,通常杀人者不该是做着两手准备的吗?明月看着他紧闭的容颜,替他擦去脸上染上的那一抹鲜血,他该是干净的,该死的是那些人,别让她查出来是谁,否则,揭了他的皮。“他应该没事,你……”凌争上前看了看情况宽慰,却被明月扫过的一记刀眼止住了所有。若不是情况不对,她必会骂了这男人,他是眼睛瞎了吗?没看到谢晚阳已经昏迷不醒吗?他是大夫吗?凭什么说他没事?他是锦麟卫的人吗?可为什么来得这样晚?他是想害死谢晚阳吗?凌争不知明月所想,但只那一记刀子眼便叫他不敢再说半句话,只得指挥人将黑衣人的尸首搬走,继续追查。马车来得很快,走得更快。所有的人离开了,这处只留下擦拭不去的鲜血,若不是那血,只怕无人知晓这处发生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谢晚阳很快被搬入姣院。谢大夫人闻迅赶来,却被锦麟卫的人挡在院前,一时间谢府又陷入莫明的压抑恐慌之中。苏宴也得知此事,带着伤过来,又被宫卫拦住,真心劝道,“世子,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过去了吧。”
有幸灾乐祸之嫌,他就不怕明月又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而且这个时候他过去,除了守在外头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作用。看,就连明月姑娘都站出来了,她叫来喜乐,正一脸严肃的对喜乐交代着什么。宫卫脸色阴沉,谢晚阳自跟在圣上身边以来,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谢晚阳不是吃亏的人,明月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吃亏的人,真是佩服幕后的刺杀者,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这二人。喜乐猛的一惊,“姑娘,你是说?”
姑娘让她隐在谢府,探查谢府异动,她是怀疑谢府也参与了今日刺杀之事?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谢府四房纵然私底下是有些恩怨,可还不至于要到杀了二公子的地步,更何况,他们很清楚,若是没有了她家二公子,这谢府可没有现在这样吃香,圣上也不会将目光放到谢府上,二公子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明月神色冰冷之极,“喜乐,不要怀疑人性。”
人性如此。在绝对的自身利益面前,没有谁能够保证他们不对谢晚阳动手。而且,她也希望谢府是清白的,否则,她家公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明月手指一紧,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喜乐领命称是转身就要离去,她回过头来看着姑娘身上满是鲜血的衣裙,想要提醒她要不然去梳洗一翻吧,可又想到什么,将话给吞了回去。姑娘平日里极爱干净的,身上一尘不染,厨房里重油重烟的地方,哪怕是再打扫也会散发出油烟味,可是他们的厨房比她的屋子都要干净整洁。姑娘对公子是十分在意的,她刺杀黑衣人头目,割下他的脑袋,那神情如同地狱里出来的魔一般,在没有得到公子无事的消息前,她又如何有心思去梳洗?明月没有入屋,而是穿着这身带血的衣裙坐在院子里,目光死死的盯着院门口。苏宴不解,“她不是很喜欢谢晚阳的吗?为何她不进去照顾?”
不仅不照顾,而且还坐在院子里?这是真的喜欢吗?宫卫长目光微闪,沉声道,“世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她在意,所以才要在院子里头?”
苏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