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的时候才十二岁。纵然那个作恶多端,可当刀子刺入他心脏的时候,他当夜便吐了个昏天暗地,那人死前的狰狞在他脑海里久久未能散去。上过战场的人说,若是这一关过不去,将会魔怔,会变成一个痴子,有多少人卡在了这一关。祖父什么也没说,把他带去了相国寺,让他在寺里什么话也别说,什么别想的住了七日才缓过来,祖父说,为天下而屠人者,无罪,主持说,若是有朝一日百姓需要他杀生救世,他亦会拿起屠刀,争一方世间宁静,他们说他是个极纯净之人,亦是个外冷内烫之人,表面上的不在意和冰冷绝决都是表像。所以,在杀第一人时才会如此。他都这般了,更何况是她。她执起刀子刺入那黑衣人心脏时,她也是害怕的吧,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的吧?还有那死士,她是个做饭制衣种花剪草的,哪里能掏人肚肠?“对不起。”
他再一次说道。他也无法原谅自己了,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明月看着他低垂下来的头,哪里还有贵公子模样,他那般骄傲之人,在她面前低下了头,身上的气息湮灭了下来,此刻,他变得柔软之极。她反而,不知说什么了,只得气恼的坐了下来,最后道。“你们不仅仅是想要定亲王府的家财,是吗?”
她问。谢晚阳猛的抬头,不可置信,她居然换过话题了?那是不是代表,此事揭过了?“问你话呢,你看我作甚?”
她恼。谢晚阳勾起一个比平安还要傻气的笑容,回答,“没错,圣上从来没想过放过定亲王府,定亲王爷不仅加害十余名女子,且还对外放印子,家破人亡之数不下二十,老王妃寿宴的前一日,锦麟卫的查出,当年青州灾粮一安与定亲王府脱不了干系。”
光是这一条,圣上便不会给定亲王府活着的机会。明月听到这里,当真是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当年十万灾粮,竟与他们有关?怎么会?怎么可能?”
那定亲王是个糊涂的,只知男女之事,可老王妃不糊涂啊,她难道不知晓万一灾粮一事被查出,那不仅是定亲王府,就是连带着九族也要受牵连吗?三年前的大灾,她也是有幸经历过的。当时地里颗粒无收,那河水都晒干了,溪水更不用说,陈家村的人为了活下去,竟迁移出青州,另谋他路。上一世的时候,陈大郎与唐氏便带着陈珠离开青州,在十几年后方才回到陈家村的,可见当时情况如何紧急,许多的庄户人家与她一样,卖女求生。朝堂早早的拨下十万灾粮下来,若是这灾粮早些到他们手里,那悲惨之事根本不会发生。她还以为此事与某王有关,可未曾想过,定亲王府竟也牵扯在内?可是为何?老王妃如此得圣上看中,只要她不触碰圣上底线,完全可以荣耀到死,她为何要这样做?谢晚阳未有隐瞒,接着暴出一个惊天秘密。“或许,那个老女人本就不想圣上好过。”
明月更加的懵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还有她不知道的秘事呢?上一世她知晓定亲王府不是什么好府,外头人巴巴着往前凑,她只想离得越远越好,这一世她亲眼见证了老王妃的恶心,亦知晓圣上要对她动手,可却不知晓,这其中竟有这样的事情。老王妃不想圣上好过,“那圣上知晓吗?”
谢晚阳点头,“自然知晓,这世间没有圣上不知晓之事,只有他想不想知晓。”
明月闭唇不语。他说得对,若是圣上想要知晓什么,哪里还会有不知的?她顺着往下说,“既然圣上放任定亲王府这般多年在他头上贱踏,那必是有极重要的原由的吧?”
到底是何事,居然能让圣主受如此大的委屈?等等。“这事儿是我该问的吗?我会不会被杀?”
理由是她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知晓圣上的秘事,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出去,不是吗?谢晚阳扬唇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不过你放心,你若是要被杀,那我一定是死在你前面,因为是我将秘事说与你听的。”
所以,不用怕,他给她垫背。明月哦了一声点头,那就好。“那,你能说说,到底是何事吗?”
好奇害死猫,但八卦之心天生有之。谢晚阳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晓圣上在找一个人,哦不,确切的说,是在找一族人。”
可到底是哪族人,他便不知晓了,这也是他从凌争那小子身上侧击而来,不过,圣上既然没有让他参与的意思,他也没有过问,只不过这次定亲王实在是太过火了,才不得已用他来灭了而已。明月点头,原来是找人啊,那也就是说,那老王妃一定是知晓了这族人的下落,圣上才受制于她的了?“啧,真是老奸巨滑,不过,若是换成我,我必不会给她如此优渥的生活,直接拿住她的命脉,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