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这种事情对于后宅中人来说,那不是有手就成的吗?哪怕是刚入府的奴婢,只要不太愚蠢,下毒也是手到擒来的,当然,也不会有人真的选了她们下,万一供出来,岂不是连累了自己。且下毒也有极高明的,低级的下毒便是像她这样将毒下在酒水里,菜里,只要拿着银针一验便能验出来,拙劣,低下,毫无技术可言。高明的下毒下在那人时常去的地方,以物易物,比如,将毒下在帕子上,只要沾染上,慢慢的渗进肌肤之中,久而久之,便能中毒。还有一种高明的手法,便是自己吃下毒药,以自己为媒介,让那人触毒,曾经有这么一个狠毒的女人,自己吃了毒药,而后喂给婴孩,孩子吃了有毒的奶水中毒,而她,也不治身亡。这种手段是拼着鱼死网破的,当然,也是最叫人唏嘘的,到底是怎样的狠毒能够连命都不要也要让那人不好过的。故,安若泰的毒是下在饭菜里的,且下的计量很重,昏倒在茅房里那都是轻的,重则会要他的命。不过安若泰此时该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了吧,一个从茅房里打捞出来的公子。老路和老诸带着这一百二十多两银子来到谢晚阳面前。平安拦住,主子在休息,不可打忧。老路老诸一把推开,“去去去,我们找的又不是他。”
就是,他们是来寻明月姑娘的。他们又不傻,若不是安若泰也拉了肚子,只怕他们方才就不好说了,而且还弄不了他们的银子,他们看了看手里的银子,银子倒是不多,可是能够让那些个嘴碎的家伙掏钱,那可是若大的光荣啊,在他们的眼里,这不是银子,而是面子。一百二十两的面子,其中还有一个朝堂二品大员的,拿着这面子出去,他保不齐要绕着道儿走。老路老诸直接去寻明月,路过谢晚阳时连个眼神也不给。平安跳起脚来对着这二人的身影大骂,“主子,你看看他们,这分明就是喜新厌旧,还说什么看中你,欣赏你,他们就是这样欣赏的?”
太过分了吧?之前他们的话是放屁不成?一个拉着不许走,说主子是他的心他的肝,走了之后他活不了了,一个抱住不肯放,说主子是他的命,没有他更活不了。可是现在看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的?平安撸起袖子就要过去跟他们干一架,却被谢晚阳叫住。“回来。”
他们是去给明月送银子的,这样的好事焉能拦住?万一明月知晓他挡了她的财路只怕又是一翻计较。谢晚阳想到她不肯嫁他,心又是一阵的抽疼,他到底要如何做她才能多看他一眼呢?他不喜欢公子这称呼,或许她可以换一个,例如,晚阳?或……晚哥哥?谢晚阳一想到最后这三个字,心神不由一荡,晚哥哥?这个好啊,她唤起来,必定更有一翻魅力。“真的,给我的?哎呀呀,这怎的好意思呢?来来来,快坐,喜乐,看茶,去把压箱底的好茶拿出来,路大人诸大人稍等,今日我刚好烙了几张饼,你们吃了再走。”
屋子里传来明月那欢快的声音,谢晚阳就算是不看也能想像得到她拿着这一百二十两银子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财迷模样。果然,明月撩帘布出时,那财迷样正笑得欢,一见他,脸色一变,手立即背过去,如此模样倒叫他哭笑不得了,她是不是把他当成了抢她食儿的恶人了?谢晚阳无语之极,他看上去像是缺银子的人吗?她知不知晓,就在昨儿个,那招阳的丝绸落在他手里了,且已然上到了各大布庄,只一夜的功夫,那账面上便走了千两之多。“明月,我不要你的银子。”
谢晚阳真的先无力。明月却一脸不信的干笑,“是吗?哦不,公子,奴婢也没说您会要我的银子啊,而且这才多少,还不如您的一根头发丝儿的呢?那个,路大人和诸大人还在等着呢,奴婢先去拿葱油饼了。”
她弄了几张葱油饼,这是准备今日公子去上香时备的。昨儿个夜里宫宴只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两日还有紧密的行程要安排,例如,一个时辰后去相国寺上香,为国祈福,午时在相国寺里用斋饭,次日便约去承德山狩猎,后日打道回府。然,这些都是男子们做的事,她们这些个奴婢只要在山庄里准备热水衣裳等物,待他们回来后净身休息。故,一个时辰之后,她也与苏嬷嬷约好了,教她蹙金绣法。谢晚阳更不让她去了,拦住她的去路带着丝幽怨之色的问道,“明月,你让本公子只带葱油饼过去,会不会太寒酸了?”
公子与公子之间也是有争斗和攀比的。比样貌,比才华,比能力,比御人之术,比功绩,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射箭也要比。若是让他们知晓他去相国寺里带的是葱油饼,岂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明月收敛了笑容,清冷漆黑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谢晚阳,就像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个洞来似的。不知为何,谢晚阳竟有一丝的心虚。他暗吞了吞口水,无论是在朝堂还是面对穷凶极恶的匪徒,他可从来没有心虚过,哪怕是被刺杀时,他心里依旧稳如泰山,可是现在,他居然心虚了?明月叹了口气道,“公子,莫要再考验奴婢了好吗?那葱油饼是相国寺主持的心头好。”
他不是要去相国寺吗?还不是说了这玉佩是主持看过的吗?这自然是要谢,而一般的礼物只会让人觉着俗气之极,再者,相国寺主持什么都不缺,但,唯有这葱油饼例外。据说,主持年幼时家中很穷,养不活他们兄弟几个,只能忍痛送一个上山当和尚,和尚庙里总归有口稀粥喝,而主持上山来在家中最后一顿饭便是其母为他烙的一张葱油饼。谢晚阳这样聪明的人,该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吧?谢晚阳呆愣在地,他能说,他真的没有想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