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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座孤坟(1 / 1)

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惧死亡,这不同于先辈抛头颅洒热血的年代,究竟有了多大的勇气才能直面死亡,我们活着的人很难理解那所处的心情,究竟心里有多痛,对未来有多么的失望才会觉得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可是活着的人,会悼念死亡,会去试着理解死亡,唯一遗憾的是活着的人要继续活着,要隐藏着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继续活着,会笑会哭的躲在漆黑的角落里活着。

李运的最后一个学期到来了,他和王允熙顺利的搬进了出租屋,还剩下三门专业课,剩下的时间同学们都是在接本考试复习和准备论文中度过,李运论文经过爸爸的帮助早就写完了,就等着别人也准备差不多后提交给导师进行指导,爸爸帮忙其实也是为了李运能够好好复习争取可以接上本科但是他就是看不进去,身边有王允熙看着,也是只能装出复习的样子混日子。王允熙倒是越来越忙,大三比较关键,虽然没有听说她有考研的意思,但是出国留学却是最关键的一年,本就爱焦虑的她给自己的压力是相当的大,一门心思都在雅思考试上,还养成了一个毛病越是到了晚上越焦虑,越睡不着觉,李运偶尔状态好还能陪着,大部分的时间好像是困的要死了一样,这也让他学会了各种睡姿,坐着睡,靠墙睡,趴椅子背睡等等,都是因为想做到两全其美,一边假装陪伴一边睡觉,不是不想陪伴,是真的坚持不住,由此吵架的频率直线增多,每次被抓到就等于一场大战,只不过大多数都属于防守一方。

半夜又大战了一场,看着早晨王允熙不吃早饭气呼呼的带着哭的红肿的双眼去上课,李运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直到送到教室才松了一口气的转身回出租屋,今天只有下午有一节课,所以上午没什么事。走着走着,电话响起,随手接了起来。“李运吗?我是韩英雅。”

电话那边生硬的声音说。李运看看电话号码有些意外,连忙说:“啊,是我,大美女找我什么事?好久没联系了啊,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李运插科打诨的说。韩英雅的声音有点冷,好像带着怒意问:“你在哪呢?学校吗?我在你们正门这边,公交车总站这里,见一面吧。”

李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怎么来这了,带着好奇赶紧表示让她等着,马上就到。李运连忙改变本来去往北门的方向,奔着东门一路小跑。很快到了东门,出了大门就在东张西望的找韩英雅的身影,突然不远处的路边韩英雅喊:“李运,这呢,过来。”

李运一脸兴奋的跑了过去,离近了还开玩笑的张开双臂要拥抱一下,韩英雅脸上本来挤出的笑容瞬间冰冷,看着有点错愕的李运,两步并做一步的走进李运狠狠的给李运一个大嘴巴,把李运瞬间打蒙了。

“你干什么?你有毛病啊,开玩笑开不起吗?”

李运捂着脸,可能打的太狠,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怒视着韩英雅,这时候应该是跟着韩英雅来市里的车的司机连忙也是不明所以的拦住了继续靠近的韩英雅。李运一脸怒意的说:“你有什么事?就为了来打我?我怎么你了?你他妈是不是找事?”

韩英雅瞪着李运,眼眶瞬间红了,这次眼泪从大眼睛里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嘴角颤抖。李运看见韩英雅哭了,也是一脸的疑问,但是内心的愤怒瞬时间就消散了一半,不耐烦的问:“到底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别哭,有事说事。”

韩英雅可能是为了控制眼中的眼泪,抬头望着天,也不说话,身边的司机递上了纸巾,尴尬的和李运说:“兄弟,要不你先走,你们这是因为啥啊。”

李运也是一脸的迷茫说:“真倒霉,我哪知道因为什么。”

转身就要走,韩英雅看见李运要走,连忙跑过来,李运吓得就要用手挡住脸,没想到韩英雅只是拉住了李运的手腕,拉着李运就要走。李运措不及防的被拽了一个踉跄,然后用力的甩掉了韩英雅的手说:“干什么?没完了是吗?你想干什么你直说。”

韩英雅执拗的回身又抓住了李运的手,脸上的眼泪不停的顺着脸庞流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运甩开韩英雅的手说:“不去,咱俩没那么熟,有事说事,我下午还有课,中午我还得接我女朋友,就在这说。”

李运脸上阴沉边说边后退了两步。韩英雅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咬着牙喊:“于辉等你呢,你去不去。”

李运听到于辉,心中刺痛了一下说:“她还好吗?”

韩英雅哽咽的说:“她........,你干脆点,去不去吧。不想后悔就上车跟我走。”

说完指了指路边的夏利,头也不回的向车上走去,司机连忙跟上。李运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上了车,他和韩英雅都坐在后座上,司机转头问韩英雅,“妹子,咱走吗?是哪?回芦台还是。”

韩英雅哽咽的说了一个地名,司机应该是路不熟还想问,韩英雅不耐烦的说:“先走,奔芦台,临近了我给你指路。”

一路上韩英雅都偏过头看着车窗,李运心里突然就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是偷瞄韩英雅,脑子里想着于辉的样子,回忆着曾经的画面,可爱的,调皮的,温柔的,性感的。

韩英雅应该不哭了,看着车窗外冷淡的问:“李运,你喜欢于辉吗?你爱她吗?”

李运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尤其又觉得这跟她没有关系,她又不是本人,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有点八卦,心里多少有点不耐烦,还是看着另一侧的车窗外。车在路上飞驰,这条路应该不是国道,是宁河县来天津市新开通的道路,所以路况很好。韩英雅转过头,拉着李运的手,这突然的举动有些暧昧,让李运瞬间胡思乱想起来,韩英雅看着李运的眼睛问:“李运,你说实话,你到底喜欢过于辉吗?你爱过她吗?”

李运看着韩英雅严肃的表情,虽然动作有些暧昧,但是也不敢在胡思乱想说:“于辉叫你问的吗?她干嘛不自己来问?”

韩英雅还是保持着这有些暧昧的动作,紧紧盯着李运,李运被盯得有些发毛,不耐烦的说:“当然喜欢,一直喜欢,到现在也喜欢。至于爱,我不知道,真的不懂,我很想她,很惦记她,她没事吧?”

韩英雅又盯了几秒李运的眼睛后,松开了手,转头继续看着另一侧窗外不再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车开进了一片荒凉的两边都是不知名的大树的小路上,两边都是刚刚开垦后还没来得及播种的田地,田地与田地接壤的地方总是会出现一两座坟头,有点老的不成样子,就像一个小土包,有的还用松柏之类的树围成了一圈,李运回爸爸老家时也是常见这样的情景,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去的不是芦台镇里或者这条路更近。

又走了一会,韩英雅让司机停车等着,下了车背着身站在车前,应该是在等李运,连忙下车,韩英雅只是用余光瞄了一眼下车的李运,就径直往前走,李运跟在身后。走了几分钟,就从一个基本干涸的灌溉渠的坝上往田边的一座坟地里走去,李运连忙几步走到韩英雅的身侧说:“这是去哪?于辉呢?”

韩英雅没说话,拽着李运的胳膊往前走,没几步就看见了一个连墓碑都没有的新坟,韩英雅的泪珠像断了线一样往下掉,看着李运指着新坟喊:“于辉在这,你告诉她,你喜欢过她,你爱过她!”

李运愣了,这一喊就像是晴天霹雳,心如刀绞,转身看着那座新坟说:“你别乱开玩笑,我告诉你,韩英雅,差不多就得了,别瞎开玩笑,不然……”韩英雅好像憋了好久,冲着李运声嘶力竭的喊:“我也想这只是个玩笑,要是玩笑就好了。”

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从哽咽到嚎啕大哭。

李运愣楞的看着那座新坟,心中的难受没法用言语说明,很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眼前浮现着两个人那短短的的回忆,脑子都是于辉的脸,还有最后那次不让靠近,哭着转身的样子。李运好像呼吸都在痛,不仅仅是心痛,身体的每一块肉和骨头都在痛,他后悔应该和她解释清楚,他不是不爱,也不是嫌弃,只是他不能那么做,那样王允熙又该怎么办啊。韩英雅的哭声慢慢的停了,李运只是傻傻的站着,看着那座新坟,想抱抱这座新坟,更想再抱抱于辉。韩英雅看着愣愣的李运,不等询问低声的说着于辉的死因。

于辉的离婚一直不是很顺利,对方一直不同意离婚,法庭根据程序也只能帮助调解,尤其过年前,也就是最后见了李运那次之后,于辉对于离婚好像也不抱了希望,只是住在爷爷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黄毛老公和婆婆接了回去,没多少日子,又被婆婆、公公还有老公一起打了,于辉带着一脸乌青回到了爷爷家。最后那一晚,陪着爷爷看电视,和妹妹说了好多话,说了好多的嘱托,还提到了李运,然后和平时一样就进屋睡觉了,只不过进屋前带着半瓶可乐,说是半夜渴了再喝,让所有人没有料到的是可乐瓶里除了可乐都是敌敌畏还有安眠药,第二天发现时,人早就走了,脸上虽有痛苦但也算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她婆家知道后,等警察确认死亡了,草草的就进了火葬场,然后埋在了婆家不知从什么关系得到的这座坟地,没有葬礼,只是简单的埋在了这里,只有她妹妹迟一步赶到,送了送她,还不敢让家里年迈且老年痴呆的爷爷知道,也许即使告诉爷爷,老年痴呆的爷爷也未必明白。

电话在李运的裤兜里不停的响,韩英雅提醒李运才接了起来,“你去哪了?你就不会哄哄我吗?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都不会像之前那么有耐心了。”

王允熙带着埋怨撒娇的说。李运有点慌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是又不能不说,只能压制着情绪温柔的说:“对不起啊,你上课不方便接电话,我这边回老家一趟,有个朋友去世了,我晚上一定赶回去。”

王允熙毕竟和李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即使再掩饰也听出了李运的情绪不高,乖巧的说:“哦,好吧,你多注意,回来后直接回家吧,下午没课,我直接回家等你,你也不用担心,晚上赶回来就行,有事随时联系。”

李运呼出一口长气说:“好,放心。”

李运挂掉了电话,深深的看着那座新坟,自己想哭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转头对韩英雅说:“走吧,带我回芦台。”

韩英雅好像猜出了什么说:“你回芦台干啥?她老公早跑了,说是出去打工了,你找他婆婆公公有什么用?”

李运深深的看了一眼韩英雅,没有言语,只是觉得自己的拳头里手指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扣进了手掌中。韩英雅推着站在坟前要走没走的李运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想你后悔。车钱我给了500,应该足够了,把我先送回芦台街里,然后你回学校吧。”

李运就像具行尸走肉,听着韩英雅的安排。

下午四点左右回到了学校门口,车费还又加了100块,付了钱不想回出租屋,就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走到了学校大礼堂,看见今天正在放电影,周星驰的少林足球,那时候大家都非常喜欢星爷的喜剧,于是李运拿出学生证就进了礼堂,电影刚刚开始,李运进去后就坐在了进门的最后一排,看着电影。礼堂里的人很多,还有很多的情侣,看着电影中滑稽搞笑的画面,大笑声此起彼伏,只有李运在黑暗中哽咽到嚎啕大哭,前排的女生都莫名其妙的偷看身后这个怪人,一个看着喜剧电影不笑反哭的神经病。

电影没结束,李运哭累了,就走出了电影院,跑到厕所洗了洗脸,就回到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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