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树人的战争应是怎样的? 易夏对此,本没有多么明晰的概念。 他经历过颇为丰富的超凡战争,也见证了难以计数生灵的厮杀。 它们的形态迥异,各有不同。 而眼下,他正在注目着诞生于同一根源的两种异域生命,正在造就它们一切的世界树躯体上厮杀着: 不再散发着沉稳与温和栖息的古树与有着与之对等庞大体型的真菌“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那是在植物领域中所常见的、难以为人注目的厮杀与斗争。 它往往需要绵延至少数月乃至于数年的时光。 甚至“棋逢对手”的时候,会持续对于凡物而言更为冗长的岁月。 或许对于那并没有足够“灵性”的生命来说,受制的生命形态让它们难以懂得妥协。 那是自然所赋予它们的“倔强”…… 如今在迥异的生命特征之下,这个足够惨烈的过程,得以被加速和变迁至足够迅猛的姿态。 没有血肉生命厮杀时血肉横飞、断肢残骸的惨烈模样。 但战争所促使生命最为狂野和粗暴的演变,仍然能够让作为异乡人的易夏,能够从底下那蠕动的、交织的林海感触到某种属于战争的熟悉气息。 对于视域并不那么敏锐的存在而言,也能够从那带有鲜明特征的色泽变化中,看出战争的趋势。 复苏树人和那些幽邃种群,在画风层面有着足够醒目的差异。 易夏缭绕着无尽火光的目光,掠过那些正在激战的庞大身影。 场面过于混乱,他在寻觅一个相对合适的切入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易夏的目光忽然一凝。 在那错综复杂、色彩斑斓的战场之上,一个巨大的幽邃生命彻底杀死了一个雄壮的树人。 它站在对方彻底倒下的尸骸之上,朝着战场发出属于它低沉而凶暴的咆哮。 与幽邃生命所惯有的晦暗画风有所差异,它通体呈现出危险而斑斓的色彩。 尽管在复苏树人更为鲜明的画风之下,那样的斑斓却显得颇为晦暗了。 可与此同时,那也带来了另外一种压抑的、禁忌般的危险。 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类真菌生命…… 易夏自动忽略了其那践踏在岩石之上,顿时便崩裂出无数蛛网痕迹的坚韧表层以及更多不那么和谐的细节。 暂且不提其是否具备足够的能量。 就像镜鲤那令不少人生理不适的鳞片一般,只要削去的,依然不失为一道普及向的美食…… 于是原本准备朝着这片异域的大地挥下巫幡的大巫,暂缓了他的攻击节奏。 大巫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品质上佳的蘑菇…… ………… ………… “吼!”
幽邃屠戮者-复苏之敌-斯坦奇拉个体鲜明的危险咆哮,再一度成为了支配这片战场最为危险的声音。 在那纠缠的树荫之下,无数正在厮杀的“渺小”身影在听到了这梦魇般的声音后,纷纷脸色一变。 即便是这样焦灼和惨烈的战争中,斯坦奇拉的咆哮仍然能够带来那样真切和猛烈的惊惧感。 它是幽邃部族中最为强大的屠戮者,也是毋庸置疑的战争绞肉机。 在已然过去的战争岁月中,斯坦奇拉所杀死的复苏树人以及衍生亚种,已经足以组建一个曾经的区域族群了。 这即便对于战争的忍耐度已经有所提升的众多衍生亚种而言,也是难以想象的惊骇情景。 比起由于曜日的存在,而更加趋于平和的复苏树人区域。 那失却光明,总是笼罩在一片昏沉中的幽邃地界,难免交织着更多生灵的阴暗概念。 而在数以亿数的个体之中诞生出这样的异类,也是不足为奇的。 “那家伙……杀了壮卫树长!”
有亚种透过头顶正在蠕动的危险,窥见了那倒下的宏伟古树。 又一个守护了某片丛林数千年的卫士回归了树父的怀抱…… 于是,这带来了更多的惊慌与不安。 它们没有树人那般坚韧和粗壮的身躯,孱弱的血肉只能挥舞出无力的兵刃。 一如头顶那看起来“迟缓”和“柔软”的蠕动树荫。 那是两个宏伟巨物焦灼的厮杀。 它看起来有些失去力度,全然没有属于这个层次生命应有的力度。 但任何并非第一次踏足战场的亚种都知道那其中的足够粉身碎骨的危险。 那不是它们能够加入和影响的战斗…… 它们能够做的,也只能是朝着对方的相关亚种发起攻击。 一如根与藤的纠缠,枝与经的绞杀。 层次分明,森然有序。 即便是在混乱而危险的幽邃地域,一切也有某种看似无序的脉络贯穿其中。 而对面的亚种在听闻了斯坦奇拉的吼声后,顿时士气大涨。 它们尖啸着发起了错乱却密集的冲锋,仿佛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反击一般。 它们有理由相信,强大斯坦奇拉的胜利嘶吼,将是它们获得胜利的宣告。 至少,它们不用担心下一刻头顶的树荫便停止了蠕动。 随后,便是来自血肉不可战胜的宏伟躯干朝着它们挥下毁灭的鞭笞…… 而下一刻,两个本就紧密厮杀在一起的集体再次以更高的密度交织在了一起。 瞬息间,便有无数的生命逝去。 战争,是对生命价值和文明深度最为无情的践踏……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亮了”……、 后来的孢子诗人-伊路米中特这样记录到它所有幸经历的史诗一幕: “那时,我跟随战友们正与凶狠的幽邃怪物们厮杀在一起……直到现在,我仍庆幸我的祖辈所授予我的技艺——它让我躲下了那头凶恶怪物刺出的攻击,并让我将武器永远地留在对方体内……” “那是175年幽邃之战的末梢,我甚至还来得及将我的武器取回,来自头顶更大的动静让战争暂时停滞了。”
“天空在燃烧……那是不同于曜日温暖的光芒,它像是来自世界毁灭时诞生的火焰……” “那一个瞬间,我曾以为那是树父的接引——它在永恒的沉睡中眷念着所有的子嗣……” “而下一刻,我以凡物之躯目睹了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