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正要起身去吃饭。门外有小厮来回报,说陈泽轩将俩孩子和众人都接来了。梅大娘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迫不及待地出去迎接。桃香和陈敬轩也跟着出了屋。通往门口的甬路上,陈泽轩走在最前头,福旺娘和青荷每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在他身后。桃香往后再一看,除了福旺,冬雪竟然也跟来了。桃香见此,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梅大娘小跑着迎过去。福旺娘和青荷、福旺见了她,都赶紧上前打招呼。冬雪却是不认识梅大娘的,她绕过众人,直接来到陈敬轩面前,仰头问道:“听说敬轩大哥病得很严重,我也很担心,所以执意跟过来探望探望。敬轩大哥好多了吧?”
桃香不说话,只有嘴角含笑淡淡地看着。陈敬轩心里实在抵触和冬雪接触,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和媳妇发生不愉快呢?因此他见冬雪向自己走来,先是向后退了半步,才礼貌地答道:“好多了,多谢惦记!”
冬雪看出陈敬轩的疏离,只得忍耐着站到一旁。梅大娘已经从福旺娘怀中接过了孩子。说来也怪,他们这么丁点儿年纪,似乎就有了记忆一般。之前但凡生人想抱,都会哭闹拒绝,可是梅大娘抱着,他不但不拒绝,反而一脸满足,脸蛋贴着梅大娘的下巴,不停地蹭着。梅大娘更是亲了又亲,抱完了这个,又接过青荷怀里的那个。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喜欢让她抱。福旺娘笑道:“别看孩子小,也是有记性了呢!您照看了他们那么久,这两个小东西肯定是心里记着您呢!”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梅大娘转脸看见冬雪,见不认识,脸上便露出迟疑。福旺娘赶紧上前来介绍说这是自己娘家哥哥的女儿,名叫冬雪。冬雪也赶紧上前来,只不过,她虽是施了一礼,但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敬意。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陈敬轩的妹妹一般,又有姑姑这层关系。而这梅大娘,顶多就是个替人看孩子的老妈子,充其量和自己一样,也没什么了不起。桃香见人都到齐了,便笑道:“刚才厨房那边说饭菜已经好了,咱们就先吃饭,回头再喝茶说话。”
说着,便让着大伙儿进屋围桌。众人进了屋,见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旁边还有两个像是车子的座椅,也已经摆放了碗和勺子。冬雪看着新奇,走过去摸了摸椅垫,柔软舒适,便要坐上去试一试。青荷连忙制止道:“那是孩子们的餐车,禁不住咱们大人的!”
冬雪一抬头,就见桃香正把孩子放进来,又用两旁的宽带子扣住,这样比较牢靠,他们不会掉下来。冬雪闹了个大红脸,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安排座位。那俩孩子坐在了餐车上,都把弄着防摔的碗和勺子,却不说不闹,静静等着人们盛饭菜过来。梅大娘赞道:“孩子们真是大了,已经懂事了!”
桃香笑道:“也就是您夸他们,闹的时候您是没看见呢!”
说着,安排了梅大娘坐在上座主位,然后福旺娘挨在她旁边。陈敬轩在梅大娘另一边,福旺挨着他。青荷便让冬雪挨着福旺娘,自己和大嫂坐在下首。福旺娘笑道:“我们这一来,倒挤了你们的位置。让福旺和冬雪坐在下面就行了。”
桃香忙道:“婶子又说客气话,您能过来,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不分什么上下的。”
众人十分谦虚,只有冬雪,理所当然的一般,坐在那儿也不谦让。桃香心里一笑置之,不予理睬。只让着大伙儿吃饭吃菜。这边其乐融融刚吃到一半,便听得门口的小厮急急地跑进来回禀道:“夫人,乡下家人传话过来,说敬轩少爷的铺子有点儿急事儿,让他赶快过去一趟!”
陈敬轩皱眉,不知道铺子那边会有什么事。梅大娘体谅道:“这吃得也差不多了,你那边要是有事就尽管去办,不用管我们。我们吃过饭自会去喝茶说话。”
陈敬轩便无奈地站起身,又嘱咐着桃香,千万不能让梅大娘走了,让她派小厮去将她住处的东西搬过来。桃香点头,叫他放心,说她自会去办。陈敬轩这才起身和大家招呼一声走了。一路上,他怎么也想不出铺子里会有什么样的急事,会令小厮去家里汇报,然后又把消息传到这里来。等他到了那里,只见正厅座位上歪倒着一个邋遢的身影,才猛然想起——今日是自己与那个叫花子老头儿约定的日子,若是他不来,自己倒是忘了。这件事儿要说起来,就得从那次陈敬轩假称马儿惊了,然后一日两夜没有回来的事说起。——那次陈敬轩并非是马儿受惊自己迷路所致。那日傍晚,太阳还没有落,陈敬轩就像往常一样驾车回家。马车行到前后不着店的时候,突然一个邋邋遢遢的人影闪到车前,马儿也是自然的一个反应,抬起前蹄咴咴地叫了起来。陈敬轩正神思天外,想着那两枚符牌的事。突然马车大力地一歪,他立刻回过神来,便见车前那个人影已经横卧在了地上。他吓了一跳,连忙勒住车,下来查看。车前倒着的,是一个乞丐打扮的老头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仰面朝上躺在地上。陈敬轩想着他必然是冲出来的急,被马儿伤着了,便赶紧过来,弯腰去扶。可不想,他到了那老头儿的近前,才看到那个人正睁着眼看自己。况且,那人面含笑意,眼睛眨了眨,根本没有受伤痛苦的神色。陈敬轩正想问问他有没有伤了哪儿,那个老头一骨碌爬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你就是陈敬轩吧?”
陈敬轩听着,又是一愣,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正在犹疑间,那老头似是知道他所想,笑道:“我想找你,自然是提前早就打听好了你。我在这儿等了你半天了!”
陈敬轩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没和这个人打过交道,哪怕是类似的人,都没有接触过。不过,去京城那次遇到那个老乞丐偷包子,自己倒是帮他赔偿过二百两银子。只不过那个乞丐他记得,并非眼前这位,并且那个在京城,这个在乡下,两者隔着千里之遥,怎么也难想到一处。因此,便疑惑道:“不知您专门等我有什么事?”
那老头儿笑道:“老头子我成天要饭,人家舍给我的,不是馊的就是臭的。我老头子想吃肉了,听说你是大老板,特意来找你,想让你请请我!”
陈敬轩一听他说得离谱,不禁笑了笑,说道:“既然只是想吃一顿肉,即便我不是大老板,也能满足您一下!”
说着,便伸手从怀中去掏银子。“等等!你别掏银子,金子我这里都有,我不缺钱!”
那老头儿一边拦住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东西,在手里摆弄。陈敬轩一看,那老头儿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枚金符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