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已经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鸟,自然知道只要有些骨气的江湖武人,都不屑与官府为伍。
尤其是如今这个世道,官员欺上瞒下,横征暴敛,那些品性高洁的侠义之士,不去以武犯禁除暴安良已经良心难安,更何谈与之同流合污? 李青石不动声色装作为难道:“我李青……李当归义气为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刚才说过若能办到绝不推辞,便会说到做到,只是……你能把我弄进镇武司么?若办不到,那可就不怪我了。”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问,这事你能办成吗? 周宗儒心里暗笑,竟然想拿这个将我的军,要是我自己去办,约莫是有那么一点困难,可对你动了招揽之心的,是左大处长,那还能办不成? 同样不动声色大咧咧道:“我在镇武司当差时日已经不短,办事得力深受赏识,这点颜面还是有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坑,你既已答应,便不能反悔!”
李青石脸上犹豫挣扎一阵:“好……好吧。”
周宗儒没想到这件本以为会很棘手的事竟然这么顺利就办成,心情大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找我来什么事?”
李青石道:“哦,没事了。”
周宗儒:??? 没事你找我干啥?遛着玩? 转念间忽然明白过来,说道:“原来你是专程请我过来道歉,足见诚意十足,放心,你既然答应去镇武司帮我,我就原谅你了,不必再愧疚自责。”
李青石:…… 诚意十足的道歉,不应该是亲自登门才对么? 心情大好的周公子哪里还会去想这些细节,说道:“既然没事,咱们这就去镇武司办入职手续吧。”
李青石道:“镇武司不是每月十五才招募新人么,今日才初十。”
周宗儒傲然道:“那是公开招募,你是我周宗儒引荐的人,属于特招,哪里用等到十五?”
李青石捧臭脚道:“看来周兄在镇武司果然很受上面重视。”
又道:“我听说去镇武司当差,要服下镇武司独门配置的秘药,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这事他是听宋婉婉说起。 镇武司招募人才,从来不看出身,也不去探究跟脚,然而江湖上三教九流,不乏居心叵测之辈,如何判断前来应征之人是否别有目的? 镇武司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凡入司当差,都要服下司长大人独家配置的秘药,只有定期服用解药才不会发作,否则必死无疑。 换句话说,一入镇武司,便永远都是镇武司的人,除非司长大人亲自批准解除体内药物,否则一生便无可能生离镇武司。 李青石知道这些后,依然决定加入镇武司寻求庇护,因为从眼下情形来看,这已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并没有自信能够找到解除这种秘药的办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医术再高终究不是神仙。 所以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他看来,若真要在镇武司效力一生,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等解决完与那位驸马爷之间的恩怨,他此生便只剩下修行武道这一件事。 镇武司有揽尽天下武道秘籍的登天阁,天底下已经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修行的地方,否则那么多痴迷武道的江湖高手,也不会放弃自由投身镇武司。 若此生无法修到那虚无缥缈的神仙境,在哪里蹉跎终老已不重要,倘若真能修到神仙境,既然有能让死人复生的通天手段,还能被凡间药物束缚? 周宗儒从来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忽略了这个细节,他的外公是当朝首辅,要是哪天不想干了,就算那位司长大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只听皇帝陛下的话,那就让外公去求皇帝嘛。 实在不行,在镇武司待一辈子便待一辈子,大不了摸鱼,反正亲朋好友都在京师,他也没打算去别的地方。 此时听李青石问起,说道:“是有这回事,不过你放心,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便没有任何问题,我此刻就与常人无异,什么感觉都没有。”
李青石没说话,示意他伸出手来,开始为他把脉。 周宗儒已经见识过他用毒的手段,心想莫非他有解除这秘制毒药的本事不成?若他真有这等本事,倒是件好事,我也就能偷偷解了这毒,以后若在镇武司待的不顺心,老子就撂挑子走人。 过了片刻,见李青石眉头越皱越紧,问道:“怎么样?”
李青石凝重道:“没有任何症状,你似乎并没有中毒。”
周宗儒道:“刚才不就说了,服下那药本就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李青石心里盘算,是这毒药当真非比寻常,还是镇武司拿本就无毒的东西唬人?说道:“看来只能我亲自服药后再说。”
周宗儒不以为然道:“你想多了,我感觉不到异样,难道你就能感觉到了?”
李青石沉吟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察觉不到异样,是因为修为太低?”
??? 周公子勃然大怒,我周宗儒一生不弱于人,岂能受你鄙视?怒道:“你什么意思?”
李青石赶紧赔起笑脸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想说的是,这世上有很多毒药,如果修为太低的话,即便中毒自己也很难察觉。”
周公子见他仍旧执迷不悟,身上佩剑就要出鞘,只是又掂量了一下,与这厮动手似乎不是明智之举,于是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
两人不再耽搁,李青石向城令大人告别,说有急事要办,改日再来拜访。 去镇武司的路上,周宗儒忽然想起一事,说道:“那首《水调歌头》肯定不是你写的,对不对?”
李青石顺嘴捧道:“周公子慧眼识人,的确不是我写的。”
周宗儒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既然不是他写的,那也不必叫表妹跟他见面了…… 一时间心怀更畅,只是走出几步,忽然想到,这特么不是他写的,哪天东窗事发,老子岂非要背上个剽窃的名声?我爹会不会打死我? 急道:“不是你写的,也敢安在我头上,以后被人家找上门来,如何是好?”
李青石赶紧安抚道:“放心,这是我老家一位教书先生所作,他老人家一生郁郁不得志,如今已经过世了。”
周宗儒道:“当真?”
李青石道:“千真万确。”
周宗儒放下心来,心想如此大才,却一生郁郁不得志,这位老先生当真可怜。 李青石见他不再说话,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不说这首词是我写的,而是推到你身上?”
周宗儒道:“这还用问?说你写的有人信么?”
李青石无言以对。 周宗儒瞥了他一眼:“难道不对?”
“啊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