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可吟是文家嫡长孙,他那个读书没读出啥名堂却仍在老头子安排下做到郡守的老爹,三十出头才生下他这第一个儿子,前面生的都是丫头。
谁知自打他出生后,也是邪了门了,那没出息的老爹一口气又生了四个儿子。 虽说五个都是嫡子,但他却是位高权重的老祖父最宠爱的一个,三岁时便被送到京城养在老头子身边,膝下承欢多年,这份宠爱理所当然也就越来越瓷实。 可你这老头子不能光顾着自己个儿舒坦呀,你想见我就把我千里迢迢召来京都,想过我愿不愿意么? 在这繁花似锦的京城,老子却只能跟坐牢一样窝在家里,这叫人过的日子?若不是府里有几个姿色尚可的丫鬟,老子早特么憋疯了。 车厢里揉肩捶腿的两个婢女,就是这位文大公子没能玩尽兴的两个,准备带回梅州再耍几日,也说不定路上就腻了,转手发卖了便是。 被一脚踹翻的少女趴伏在地一动不敢动,俏脸肉眼可见红肿起来,泪光莹然,却不敢哭出声。 她不是疼哭的,而是因前路未卜感到恐慌害怕。 她家是盛仁城附近农户,今年开春,家里眼看就要饿死人,被父母一两银子卖到人牙子手中,后来又被卖入文府。 在文府里伺候人,虽然时常遭到打骂,她却觉得日子过的很不错,有吃有穿,每月还能攒下些铜钱托人送到家里。 怎会想到这位大公子会突然来到京都? 起初她不知道这个在府中地位奇高的公子哥是什么身份,后来才知道竟是老爷的嫡长孙,去年失手打死了定国公的孙子,本来要问斩,却被老爷谋划保下性命,一直在梅州隐居。 她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只觉的不可思议,这些权贵子弟杀死几个平头百姓能安然无恙她不会感到稀奇,然而他打死的可是定国公的孙子啊!怎么也能不用偿命? 后来被这位大公子要了身子,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因为早就知道给人做奴迟早会有这一天。 只是万万没想到大公子竟要将她带去梅州!她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怎能不感到惊惧害怕?何况听说这位大公子在京城时就打死过好几个下人! 婢女想不明白,老话说乱世中人命贱如草,可现在明明不是乱世,怎么就觉得自己的命也贱如草了呢? 文可吟拿脚尖蹭了蹭婢女肿起来的脸蛋,笑嘻嘻道:“这脸蛋红肿一些,似乎更增了几分秀色呢。”脚尖下移挑起婢女下巴:“抬起头来让本公子瞅瞅……呀!怎么哭了?我也没使多大力气呀,来来来,坐公子腿上来,我给你揉揉。”
揉归揉,揉哪里就不知道了。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婢女已大抵知道他什么做派,显然没动好心思,却绝对不敢违拗,爬起身向他身边挪去。 打算白日宣淫的文公子还没等出手,就听见外面有个陌生的声音叫道:“停车!都不要动!”
紧接着马车猛地停住。
文可吟愣了愣,怎么回事?莫非碰上了剪径的蟊贼?这走出京城还没多远吧,如今京城周遭也这么乱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老头子虽然有时候不太体贴人,但却是真疼他,随行护卫中除了五个鸿蒙境好手,还有一个乾坤境绝顶高手坐镇,根本就不可能出任何岔子。 正准备继续青天白日行那荒唐事,又听那个声音道:“镇武司办案,违抗者视同造反,都老实些!”镇武司? 文可吟终于慌了,他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镇武司的办事风格,老头子的面子在镇武司那位司长面前恐怕不太管用。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公子,怎么办?”
说话的正是这队伍中坐镇的那位乾坤境绝顶高手,名字叫做祁真。 怎么办?老子特么怎么知道怎么办?文可吟道:“杀出去?”
“不妥,若跟镇武司冲突,天下虽大,往后恐怕也无栖身之地!”
文可吟怒道:“那还问什么?束手就擒吧!”
心里暗骂,白瞎了一身修为,没用的东西!
外面沉默了片刻,祁真高声说道:“几位官爷,是不是弄错了?咱们是刑部尚书文大人老家儿的亲戚,在文大人府上盘桓数日,刚跟他老人家辞别,准备回梅州去。”“原来是文尚书的亲眷,失礼了,最近京城里出了个江洋大盗,咱们也是例行公事,还请老兄配合,叫咱们看看那厮是不是悄无声息藏到了老兄的马车里。”
文可吟战战兢兢躲在马车里听动静,没等到祁真说话,便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下意识就想躲起来,然而车厢就这么大,能躲到哪去? 正慌张时,眼前帘子已被人掀开,对方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文可吟?”
文可吟向他打量两眼,讶道:“周宗儒?”
“哈哈哈!是我是我,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得我……诶?不对啊,你去年不是问斩了么?”
文可吟愣愣发呆,一时无言。 有人问道:“可有那大盗踪迹?”
周宗儒扯脖子道:“回禀科长大人,没有!不过发生了件怪事,文尚书去年问斩的那个嫡长孙文可吟,他又活过来了!”
把文可吟拽出车厢道:“科长大人你看!”
钱科长眉开眼笑,说道:“这可当真是件怪事,需带回衙门里查问清楚。”
文可吟起初怕的要命,后来忽然想到,老头子一向老谋深算,他叫我来京都,肯定已经算到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局面,镇武司虽然油盐不进,他也未必没有办法。 这么一想心神大定,扯开周宗儒的手道:“别拉拉扯扯的,老子自己会走!”
周宗儒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跟特么谁老子呢?”
文可吟这才想起眼前这位是周大公子,捂着脸不敢再说一句。 说起来他们这些纨绔的思维当真有些奇诡,对自家位高权重的长辈未必会有多少畏惧,反而对段位比自己高的纨绔怕的要命。 差事办妥,押送一干人等回城。 文可吟小声对祁真说道:“祁爷爷不必忧心,我祖父定有办法救咱们出去。”
沉默前行的乾坤境高手嘴角轻轻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