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出了小院,在居处附近慢悠悠散步。 自从能下床活动后,他就隔三差五出来转转,看看山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放松心情,对养伤也有好处。 路上碰到几个老君观弟子,停住跟他说话:“李师弟又出来散心了?伤好些了么?”
这些老君观弟子态度亲近,有些甚至表现得十分热络,这种亲热劲头,已经远远超出了礼数范畴。 之所以这么对他,是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当初老君观六位师祖亲自调查那起“中毒事件”,把他叫到三清殿中考校他对老君观入门拳打剑法的领悟。 当时是由五师祖亲自下场,结果李青石在这两套拳法剑法上的造诣太高,竟让五师祖一时失了神,恍惚中以为自己在跟一位实力相当的高手对敌,所以一时失手,将李青石打成重伤。 这个传言一出,不管是老君观二代弟子还是三代弟子,尽皆震惊,能让五师祖产生错觉,那要厉害到什么程度?!如此悟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成为老君观弟子已是板上钉钉。 所以年轻弟子碰到李青石,都亲热的喊一声李师弟,就算二代弟子碰上他,虽然比年轻弟子们老成持重,在未拜师前不会以师侄相称,但一个个也都笑意温醇,显然其实已经把他当成了师侄。 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对,确切的说,那些二代弟子看李青石的目光要更加热切,因为他们都想将这个小小年纪便洞开七十一处大窍,且悟性超凡的年轻人收到自家门下。 这传言李青石是从何清流嘴里知道的,何清流说起时还问他:“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对不对?”
李青石觍着脸道:“怎么不是?当时我只出了老君观入门拳法中的一招,你那位五师祖就变了脸色,上来给了我一脚,当时我还一头雾水,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莫非他真把我当成了与他旗鼓相当的高手?”
何清流将信将疑:“来来来,你把那招也对我使使,让我也开开眼。”
靠在床头的李青石往下一出溜,躺平道:“等我养好伤的。”
李青石转了一圈回到小院,取来那本《天下无敌剑法》继续研究。 他伤未痊愈,而且手头无剑,所以没有刻意练习这剑法,只是空手大致比划过几遍,从第一式到最后一式,一气呵成,无比顺畅。 除了觉得剑招有些与众不同,其他并没发现这剑法有什么难学,自然就忍不住有些奇怪,为什么老君观这么多年除了何清流练成五式,其他人竟连一招半式都学不会? 有了老君观入门拳法剑法的经验,李青石知道这本剑谱每一式旁边的寥寥几字,大概就是这套剑法的剑意,于是潜心研究,仔细揣摩。 最后发现想直接领悟剑意困难无比,穷尽心力也没丝毫头绪,只能暂且重走老路,先悟出每一式剑法的诸般变化,再从其中感悟剑意。 这么一来,李青石终于发现这套剑法的玄妙之处,只第一式剑法,其中变化就无穷无尽,极尽复杂,与老君观入门剑法相比,超出何止百倍千倍? 李青石震惊之余,忽然想到,莫非何清流所说练成五式剑法的意思,并不是仅仅练会剑招姿势,而是将这五式剑法中的每一种变化全都烂熟于心,练到随心所欲运用自如的地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当真很不容易! 李青石对着第一式剑法研究许久,直到有些头昏脑涨,这才合上剑谱,捏了捏额头,走到窗前透气。 …… 三清殿中,何清流照着剑谱上所绘姿势演示完五式剑法,还剑入鞘,向六位师祖躬了躬身。 六个老道士惊愕之后,又纷纷露出欣喜神色,陶三山道:“想不到这剑法真能练成。”
徐逸仙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当然,莫非老前辈还真会特意写本剑谱来作弄人?”
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第一个这样怀疑的人正是老六……陶三山胖脸一黑,脸色不善看向徐逸仙,碍于有晚辈在场,终于忍住没找他切磋。 王玄一道:“老四对剑术一道最有研究,这几式剑法你怎么看?”
向来沉默寡言的谷念指开口道:“妙不可言。”
说了等于没说,我就多余问他……王玄一心里吐槽。 赵玄宰道:“其实这套剑法的精妙只看剑谱便能领略一二,可谓气象万千,只是难就难在每一式剑招都非常奇特,从人体构造来看,要使出剑谱所绘剑招姿势几乎不可能,就更不用说每一式剑招之间的转换,更是突破了人体构造的极限,想不到清流竟能练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何清流矜持道:“三师祖说的对,我初练这剑法时,周身无一处骨头不痛,咬牙坚持一遍遍习练,痛感便越来越小,剑招姿势也越来越到位。”
赵玄宰颔首道:“那也是因为你天赋异禀,一身根骨本就远超常人,否则再怎么咬牙坚持,恐怕也是练不成的,这么看来,你倒与这剑法颇为有缘。”
陶三山道:“三师兄的意思是,他习练这剑法的经验别人无法借鉴?”
赵玄宰摇头道:“恐怕不行。”
老道士们互相看了一眼,满脸惋惜。 王玄一对何清流勉励嘉奖了几句,说道:“你先去吧。”
何清流得师祖们夸奖,意气风发,再次躬身施礼,正欲退出大殿,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师祖,李青石总跟我唠叨,他那把剑什么时候能还给他。”
王玄一脸色一窒,没搭这茬,说道:“你去吧。”
何清流心里纳闷,这是没听见?又道:“弟子正要去李青石那里,可否将他那把剑一并带给他?”
王玄一脸一黑,一句话没说,袍袖一拂,然后何清流就身不由己飞出殿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何清流吓得面无人色,遍察周身,发现并未受伤,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摸了摸脑袋,师祖怎么忽然发起了脾气? 随即又想到什么,喜滋滋向李青石所住小院而去。 老子也是被师祖亲手教训过的男人了! 大殿里,陶三山奇道:“大师兄不是说老前辈要将镇山法剑物归原主么,那小子怎么还往回要?”
王玄一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陶三山一愣,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没这么说过,只说老前辈的后人会带着镇山法剑来老君山,咳了一声说道:“镇山法剑既然已经到了咱们老君山,难道还能再给出去?那也太丢人了……” 徐逸仙撇了撇嘴:“那小子要是铁了心往回要,你敢不给?”
陶三山瞠目结舌,讷讷无言。 赵玄宰道:“他反正也要做咱们老君山的弟子,等拜了师,这事就好说了。”
说到这里转向王玄一道:“我正好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跟大师兄商量商量,你看能不能让这李青石拜在我的门下,大师兄时常下山游历,我怕耽误了他的修行。”
赵玄宰自从看过李青石那张药方就起了这个心思,想把人收到自己门下,以后方便讨论医术。 王玄一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想做那小子的师父?他可是老前辈的徒弟!怎么,你还想跟老前辈平起平坐?”
赵玄宰眨了眨眼,与其他几位师兄弟面面相觑。 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照这么说,老君观中又有谁有资格做那小子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