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了筷子,众人都以一种古怪的目光将她看着。白穗咳了一声,有些不能理解。“怎么,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白玖“哼”了一声,干脆撂下筷子,跳了出去。白闲也暂时沉默不语。“姐,你忘了,周大夫的儿子,可是跟镇上的刘少爷沾了亲戚,上次……”白谷怯怯的提了一句。白穗这才想起来原身曾经做过的荒唐事。也不怪他们这么大的反应,原主可是做过上赶着去刘家暖床的事儿而被刘家打了出来。而那周大夫的养子周扬之,一身正气,又同刘家交好,自然也瞧不起白穗的举动,每次碰上白穗,都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模样。而现在,周大夫其实已经不太爱帮人抓药,白穗每次去他那抓药,换来的都是恕不接待的挂牌,一来二去,白穗也就不好讨嫌,渐若不是白闲去讨,白穗身上受的伤怕是好不了的。想明白了这些,白穗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得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想把咱们的银耳找个销路,这东西作为药材跟桃胶一起煮,最是滋补养颜的。”
“若是有了周老爷子药管儿的推广,我想过不多久就能为人周知,想来也能帮咱们做一波宣传。”
原是这样。白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照应些。”
“嗯。”
白穗应了一声,没有白闲,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去的时候,白穗特意在煮熟的银耳羹里加了些红枣和几粒枸杞,又把盛放着银耳羹的篮子里铺上了一层棉花。两人又搭了一趟牛婶夫妇的顺风牛车。到了镇上的时候,盅还是温热的。白穗伸手探了探,放下心来。顺着记忆两人来到药馆儿,往来看病抓药的人并不多,又恰好赶上沐休日,一身素衣的周扬之坐在堂中,埋头研读着一本古卷。听见脚步声,只当是寻常客人过来求药,并未抬头,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声“坐”。“易谙兄,别来无恙。”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白闲干脆走上前一步,拱手唤周扬之的表字。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周扬之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抬头。而这时,白穗也看清了他的脸,模样周正,清瘦斯文,一脸的正气,倒是个读书人的模样。“阿闲!”
周扬之的声音有些惊喜,连忙想要起身,“你今日可算来了,我得了一本好书,不晓得……”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周扬之僵硬的站在那,看见了一旁站立的白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骤变。“阿闲,你怎么给她带来了?”
一甩袖子,周扬之声音冷冷,仿佛一秒都不想停落在白穗身上,别过脸去。“阿闲,你平日里为她求药也就罢了,我都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你竟然带她来我药馆儿,你是当真不知我的忌讳么?”
“还是将她快些赶走吧!”
周扬之一眼都不想多看白穗,仿佛能污染自己的眼睛似的,语气恶劣。白穗不知所措,白闲也有些局促不安,见众人的眼睛都瞟向这里,不轻声道:“易谙兄,不是的,阿姐已经不是从前那般了,今日来,也是为了商量正事的,你……是否能借个方便?”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扬之干脆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你为了这女人,当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这般有污点的女人,品性不端不说,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值得为她说话。”
“不管什么生意买卖,我都不做!走吧走吧!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兄弟的份上!”
白闲被说的哑口无言,一旁的白穗却走上前一步,冷笑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不知‘浪子回头’这个理?是,我从前是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那也是从前,而今,我们还没说明我们的来意,你就出言赶我们,是何道理?”
“倘若我们其中一人真的身染恶疾,你这般袖手旁观,跟那些草菅人命的匪徒,有什么区别?”
“身为读书人,你没有气度,而为医者,更是心狠如石,毫无慈悲,呵,你这样的人,同贼寇又有什么区别?自命清高而又迂腐成疾!”
白穗心里有气,曾经的事情又不是她做过的,凭什么要被这种人奚落,他们大老远赶来,就这样被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给赶走,白穗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服。“你!”
周扬之猛的转过身来,气的说不出话,只恨恨道,“牙尖嘴利。”
随后又看着白闲,面色铁青道:“卿本良人,奈何从贼?”
“易谙慎言!”
白闲也冷了声音,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姐姐,不是什么贼,易谙兄,请你尊重。”
“好!好的很!”
周扬之气的发抖,重复着这句话。也就是这个时候,内堂里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嗦声,仿佛是谁突然间从梦中被惊醒,声音沙哑,又带着意思困惑,远远的传来,叫僵持着的三人愣在原地。“扬之啊,谁来了?怎么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爹!”
周扬之狠狠的瞪了白穗一眼,转头恭恭敬敬道,“有两个闹事的,惊动您了,我这就将人赶出去。”
咳嗦声越来越大,白穗却抢道:“周大夫,我是清水村的白穗,我今日来,是想同您做生意的,希望今天能见上您一面!”
“做生意?”
止住了咳嗦,那道苍老的声音变得越发微弱,白穗却在其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倒是稀奇了,一个小姑娘,要跟我个看病的糟老头子做生意?”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内堂同他们只有一个帘子的间隔。也不过片刻的时候,一个头发胡子皆是花白的老头驼着背从里面缓缓出来,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白穗认出来,这就是周老爷子。“爹,您怎么出来了?”
周扬之赶忙过去搀扶,将人搀扶到座位上,自己却垂首站在一边。“你是叫白穗吧?”
周大夫掀了掀眼皮,“清水村的女娃,之前听说过你。”
“是!”
白穗毫不怯场,“能被老人家记住,这是我的荣幸。”
不知羞耻!周扬之暗中一记眼刀飞过来,白穗却没放在心上,甚至于,根本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