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卿难受极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让玄医道的力量在身体内流转。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神智愈发澄明。一些先前被情绪蒙蔽了的理智逐渐回笼,一些在情绪当头时,没能注意的细节和认知,也逐渐归位。“那个酒……”凤九卿意识到了,容烨的那个酒,并不简单。她喃喃自语道,“所以他才说那酒我不能直接喝吧?”
身体里玄医道的力量,裹挟着身体里那一股不知名的寒气,渐渐引流出来。很显然就是那个葫芦酒里所蕴含的力量。而身体里那一股汹涌狂暴的热意……凤九卿从入定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看着凝聚在自己掌心里那一抹火红色凝聚成滴的……正是容家天生狂暴的火系灵力。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总算慢慢消失,凤九卿长长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抬手扶额,觉得自己简直了。“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她喃喃道。事到如今,她如果还不明白容烨的用意,那就是真不聪明了。那个葫芦酒,很显然非同寻常,浓香扑鼻是其次,其中蕴藏着的寒气,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的。凤九卿不由得想到了上一次夜探容府的时候,看到容烨泡在那缭绕着缕缕寒气的寒池里……凤九卿看着在自己掌心里漂浮的那一抹火红的灵力。眸光不由得有些深了。“他的灵力竟是已经到这般程度了。”
凤九卿抿了抿唇,“所以那晚的寒池,他身上那些不知名的咒文,还有今天的葫芦酒……”都是他自救的方式吗?要是没有这些,还不知道他会被自身那些狂暴的灵力,给自伤成什么样子。他太强大,越强大,身体就越受创。凤九卿原本已经从那忽冷忽热的难受中脱离出来,按理说已经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她却因此睡不着了。思前想后片刻,她蓦地从床上起身来,随手从八仙桌上拿了个小小茶杯,把掌心里那一抹狂暴的火系力量给放了进去。然后在八仙桌前,坐下了。“我还不信了……”凤九卿摩拳擦掌,准备一试。横竖不管怎么样,她本来也要和言家的人比试如何治疗容烨。凤九卿对于自己和言家的比试完全有恃无恐的原因,是她其实可以保证,自己绝对能够让容烨的状态得到相当的缓解。因为她了解自己玄医道的力量,很玄妙,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讲道理。因为那些真的就快要死了的绝症病患,玄医道的力量有可能也无法治疗,这毕竟只是一种医术力量,并不是神仙。但甭管能不能治好,玄医道的力量都可以保证,能让这人的症状在短时间内,得到很大的缓解。就跟安慰剂效应、回光返照似的,一个意思。她前世也是因为这样,躲过了不少权势顶端的人的为难。至于她承诺过,要治疗容烨,则是她打算之后慢慢来,反正只要自己在和言家的比试中给容烨治疗出很大的缓解效果了。她也就不怕容烨和容家赖账。而且她赢了言家,名声也有了,自由度可以说是相当高了,就算真的治不了容烨,她也不慌了。可现在……“嘿,我这胜负欲还上来了。”
凤九卿摩拳擦掌,决定好好研究研究要怎么治疗容烨这个闹心的灵力自伤。我杀我自己什么的,最可怕了。想必学医的都清楚,有时候身体的最大敌人,就是自己。免疫风暴,免疫力杀疯了的时候,那真是比什么都可怕,简直就是从内部瓦解……不知不觉,天都亮了。翌日一早。容府一处宅院的琉璃瓦上,男人颀长的身形依旧坐在那儿,看起来,似乎就那样坐了一夜似的。直到东方的天际,一抹朝阳渐渐露头。一个黑衣人迅速上了屋顶,是容烨的影卫纯钧。纯钧声音里似有急切,“主子!日出了!”
“嗯。”
容烨淡淡应了一声,瞳眸瞧着远方的朝阳。朝阳并不算特别刺眼,还是眼睛可以直视的亮度。橙红色的光,映在他幽黑的瞳眸里,却宛如在他的眼里点了一把火似的。纯钧声音更焦急了,“主子!日出了!”
就在那朝阳愈发明亮,从原本只露了一点点,到逐渐露出了半圆,眼见就要完全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容烨轻轻闭了闭眼,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手背上,开始出现宛如被火烧过一样的伤势。似乎日光落在他的皮肤上都会为他带来可怕的伤势,脸上也开始出现烧灼的伤痕。而就在此时,那些黑色的咒文就缓缓在他脸上和手上那些被日光灼伤的地方浮现。黑色咒文出现的同时,先前还被烧灼得焦黑的伤势就开始迅速复原。而容烨此时眉心轻拧,似是有些痛苦。从屋顶离开之前,容烨最后回眸看了一眼那灿烂的朝阳。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或许就要永归黑暗,再也不能出现于白昼了。在纯钧焦急的目光里,容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哪怕天亮,也依旧漆黑得不见天光的地方。纯钧给寝殿里点上了灯,又赶紧从桌上的葫芦里倒了一杯液体出来,小心的不接触到任何一点葫芦里倒出来的液体。将杯子递给了容烨,“主子,快喝。”
容烨接过杯子,不疾不徐饮下。饮尽后,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杯子,淡声问道,“如何?”
纯钧看到容烨的状态好了不少,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在外头盯了一晚,那凤九姑娘,屋里的灯亮了一夜,兴许是……受了点伤。”
纯钧说完这句,小心地看了容烨一眼,心说主子也真是,好端端的去撩人家九姑娘做什么?这下好了吧。纯钧小心地看着容烨的脸色,然后就看到自家主子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是浮现了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然后纯钧就听到主子磁性的声音,低低地说了句,“小疯子,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