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用破烂发黑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冲他勉强笑道:“小少爷见笑了,小的只是一时有感,看您如此年幼,理应珍惜时间,孝顺父母,莫要像我一样,留下遗憾……”“嗯……”铁柱呆愣愣地抓着张寡妇买的冰糖葫芦,目光失神,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您能听进去,就最好不过了!快去追你娘吧!”
商贩笑着摆摆手,推着自己插满了糖葫芦的小推车离开了。看着他佝偻的背影,铁柱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爹爹好不容易秋收后,就一刻不停地去镇子上找短工做。为了赚钱累的满头大汗,脊背都弯下来。那时候的娘总会做好了晚饭,牵着他的手站在村口,等爹从镇子上回来。每次都要等到天都黑了,爹才会喘着粗气从镇上回来,他总是拎着给娘的小玩意,有的时候是一块布子,有的时候是一只木簪,有的时候是一块好精致的糕点。他总是先抱一抱娘,再把他背到背上,他们一家三口再开开心心回家吃晚饭。那时候他伏在爹的背上,爹说什么来着?铁柱垂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好像是让他一直一直孝顺娘,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娘,让娘过上好日子。那时候他还不懂,只知道肚子好饿好想快点回家吃饭,胡乱就应了。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反倒跟娘的距离越来越远……张铁柱跟在张寡妇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心乱如麻。方才老头的话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会儿又是他答应他爹的话,可一会儿又变成了他娘扔下他跑去陆家当没名没分的儿媳妇,一会儿是她带着个拖油瓶被赶回来,总是责怪他反而护着那个小拖油瓶的脸……张铁柱越想越心烦,感觉自己的心在被反复撕扯着。这时,路边的一个小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上面摆放着一块块最简单不过的料子,跟那群商贩身上穿的差不多。可他却仍旧不受控制走过去,好奇地张望着,还上手摸了摸。这个商贩可不如上一个亲和,买布的男人顿时拧起了眉头,伸手就往他手上一拍。“你有钱吗你就摸!给我摸出花了我还怎么卖!去去去!小屁孩别耽误我做生意!”
他打的不重,铁柱也没生气,眼睛仍旧死死围着那一块块布打转。“这布怎么卖啊?”
他犹豫着指着其中一块灰色、一块棕黄色的料子,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多、多少钱啊?”
见他还真有要买的样子,商贩往他腰上荷包一转,顿时换了副嘴脸,喜笑颜开。“小少爷,你眼光可真好!你指的这两块料子,可是上好的棉布!穿在身上可舒服了,又轻薄贴身,又透气软和!像我们这种做体力活的,穿这种料子可太舒服了!一点都不像那些麻布,一天下来就算是猪皮都能磨红……”“这两块布子多少钱?”
张铁柱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商贩笑容一僵,念在钱的份上又恢复了笑脸,伸出手:“七十文一匹。”
“七十?”
那两匹就是一百四十文?张铁柱面色一变,摸着荷包的手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