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没有力气挣扎,只是皱了皱眉,哆哆嗦嗦地问:“你干什么?”
纪寒洲压下愠怒,道:“你死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唯独不能冻死在这里。”
他不明白。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她穿着这种湿漉漉的衣服,在这天寒露冻的夜里,她竟然一点求生的本能都没有,一声不吭,若不是他摸了一下她的衣服,就这么不管她,这个夜晚,她根本熬不过去。秦霜面无表情道:“我不想欠你人情。”
顿了顿,她冷冷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弥补过去对我造成的伤害。我不会原谅你的。”
纪寒洲闻言,却是笑了:“原谅不原谅,是你的选择。你如果想恨我,就恨吧。”
他说完,扯开她身上的防护服,扒退到一边。一转眼,她的身上只剩下了内里的毛衣。她不肯配合,他便用手将毛衣撕扯开,直接褪下。湿漉漉的外套和防护服,一下子被扔到了岩洞之外。秦霜被冻得身子都僵了,动也动不了,身体恨不得蜷缩成了一团。纪寒洲扯开身上防护服的拉链,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裹住,紧接着,他又将身上的毛衣和保暖衫也脱了下来,“穿上。”
秦霜冷得伸不直手。纪寒洲不得不亲自动手,将他的衣服,套在了她的身上,同时,从应急包里取出了防水暖宝宝,加热之后,贴在了她的毛衣上。彼时,他的上半身,已是一丝不挂,露出结实精壮的肌理线条。寒风拂过岩洞,岩洞里温度又下降了一些。纪寒洲冻得薄唇微微颤栗了一下,他重又披上了防护服,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蜷缩在防风的角落。他紧紧用防护服裹住两个人的身体,大掌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两个人,彼此汲取的身上的体温。随着暖宝宝热度挥发。秦霜感觉到,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寒意褪去,温热裹袭,她这才感觉到从冷冰冰的地狱重回温暖人间,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不再那么冷了。尽管她也知道,暖宝宝的供暖,只是一时的,只能缓解一时,根本坚持不到太久。男人结实有力地手臂,紧紧地抱着她。他身上最保暖的装备,都给了她。只凭一件防护服,根本不足以抵抗低温。纪寒洲本能地搂紧了她,宽直的肩膀,轻轻打颤着。似乎,只有这样抱得紧些,他才能不那么冷了。秦霜问道:“救援队能找到这里吗?”
纪寒洲道:“放心,你死不了。”
秦霜:“那你呢,你会死吗。”
纪寒洲:“我死,你一定很开心吧。”
秦霜:“何止……何止是开心……我可能会放点鞭炮庆祝吧。”
他声音微微颤栗,语气却很平淡:“是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夜越来越深。岩洞外,只听寒风声,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或许只有等风停了,才能等到救援队。不知不觉,秦霜睡着了。她低着头,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臂弯,一动不动地,只有安静的呼吸声。纪寒洲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忍不住俯首,想要亲吻。然而,薄唇距离她鼻尖不过一寸,他又停住了。男人清隽的脸上,如幽潭的深眸轻敛,望着她安静的侧颜,就这么凝视了许久。蓦地——他俯首,轻轻贴上她的侧脸,额发根根垂落,覆盖在她的眼睫。他想。真的回不去了。她对他抵触成这样,宁肯默不作声地裹着湿透的滑雪服,宁肯冻死,也不想有求于他。她是真的很恨他,很厌恶他。明知道回不去了,还不愿放手,是最让人痛苦的。他明明知道,或许放手,成全她,也能放过自己。可他偏觉得不甘心。如果,她未曾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好了。他便不会留恋,不会不舍。洞外,凛冬寒夜,风雪交加。狼嚎伴随着寒风的呼啸,显得格外萧瑟。……翌日。秦霜是被一束光刺醒的。洞穴的朝向,正好向东。清晨的光映衬在雪地上,尤其刺眼。醒过来那一瞬,她便感觉冷了。睡眠时,身体会尽可能自我调节,保持体温,一旦醒来,各方面的机能都需要热量供给。“纪寒洲。”
她喊了一声这个名字。纪寒洲抱着她,脑袋无力地垂靠在她的肩侧,喊了几遍,却没有回应。秦霜不禁紧张了一下:“纪寒洲?”
她一张嘴,呼出的水雾,竟没什么温度。秦霜转过身,面向了他,轻轻捧起他冻得发冰的脸:“纪寒洲,你怎么样?”
她看到他的唇瓣,冻得有些发青了。“喂!喂?!”
她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脸颊。男人肩膀微微动了一下,眼睫艰难地掀开了一些:“我没死……”秦霜:“……”她以为他被冻死了。没想到,他的生命里倒是挺顽强的!“没死就好。”
秦霜脸色略微不自然,扭过头去,看了看岩洞外:“风已经停了。”
捱过了一晚,到了早上,风已经停了下去,却也不知是何时停的。秦霜朝着被扔在洞穴口的防护服看去。亮绿色的防护服,被风吹了一晚上,看着被冻得硬邦邦的了。秦霜突然想到什么,轻轻地挣开了他的臂弯,爬到岩洞口,拿起如同冻得硬邦邦的防护服,用力地扔到了岩洞之外的雪地上,也不知道救援队是否能发现这处岩洞,但至少这样一件鲜艳颜色的防护服,从高处俯瞰,还是很惹眼的。这也是她发出的求救信号。秦霜又爬回了原位,钻回了他的怀里,用防护服将两个人都裹住。“希望快点有人能发现这里。”
秦霜自言自语地,也不知道是在振奋自己,还是说给谁听:“会没事的。”
纪寒洲却不说话。或许,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男人低着头,就连额发,都被冻得有些发硬了,浑身的肌肉也紧绷着。秦霜见他一声不吭,竟有些担心:“纪寒洲,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说着,轻轻地晃了晃他的肩膀。纪寒洲身子无力地歪靠在岩壁上,脑袋轻轻垂落着,耳根的皮肤也被冻破了,已经产生了血痂。他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