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确实不好走。除了一会上坡一会下坡，地面还凹凸不平。有的地段。路旁边就是深沟。对于走惯城里柏油路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一出村，赵秋城就背起了小艺可。三岁多点的她有可能滚到山坡下。女孩们倒是兴致勃勃。连五岁的朵朵都一直跟在谢楠的身后跑。她本来是想跟着大师兄的。可在大师兄背个大筐。一不小心，总是碰她的头。冬天的山里其实没啥好看，灰黄的一片，除了在风中摇曳的干树枝，就是黄色的茅草。这荒凉的景色，却也吸引着女孩们。临冬今年还没有下一场雪。连山里都没有下雪，也是少有。这对丽飞蔬菜基来说是好事，可是对整个临东农业却很糟糕。瑞雪兆丰年吗！陈一凡说：“我小时候在镇上读初中，每天上学放学的都走这条路，那时候雪能下到半人深，原来这里根本没啥路，是去观里找三道长看病的人多了，才走出这条小路。”
谢楠问道：“师父，你小时候走在这深山里不怕吗？”
如果真的她一个人，她也怕。深山老林的，恐惧让人自然而然的生出。“怎么不怕啊，那时候还听说这山里有狼，每天上学的时候就拿根棍子。”
陈一凡说：“一些小动物倒是碰到不少，狼还真的没有碰到过。”
他想起上初中的时候。天不亮就从回德观出发，多亏了三道长养的那条叫黑子的大黑狗每天接送他上学。为了壮胆，每次在路上还大声唱着歌。也不叫唱歌，就是瞎吼。每天放学回来，都能看到陈青坐在回龙观门前的台阶上等他。回德观远离村庄，平日观里只有他们三人。三道长又话不多。能陪着妹妹的只有那两条叫黑子和小黑的狗。陈青上学的时候。他却辍学了，黑子又负担起接送陈青上学的任务。他当兵走的那一年，陈青才十岁。他还记得，他走的那天。妹妹哭得嗓子都哑了。她不想让哥哥走。哥哥一走，道观就剩下她和三道长了。妹妹又在道观里住了十年，也不知道怎么熬过的。现在，都快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陈一凡觉得这辈子挺对不起妹妹的。父母死的早。他稍微大点，又把十岁的妹妹丢在深山里。他当兵一走就是八年。回来的时候，妹妹都是大姑娘了。他在城里上了班。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从妹妹十岁起，他和妹妹真的是离多聚少。谢楠问道：“师父，你小时候上学没人和你做伴吗？村里的其它孩子都不上学吗？”
谢楠和谢奶奶相依为命。孤独却很少体验。“七河镇在回德观的南边六七里地，陈庄在道观的东南边五六里地，根本不在一个方向。”
陈一凡说道：“和我同一个方向的也有几个学生，不到回德观我们就分手了，放学的时候还能做伴一段路，上学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我一人。”
山里的孩子本身上初中的就不多。时上时不上的，没有什么固定做伴的人。路上碰到了就做伴走。碰不到就一个人走。——————陈一凡低估了这帮孩子的体力和热情。都走了一大半了。她们都没有一点累的样子。看来，学校军训两周还是有效果的。别人不说，几个城里女孩哪走过这样的山路。毛毛除外。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易小燕在旁边小心地搀着她。朵朵还在坚持自己走，拒绝了谢楠背起她的建议。小艺可看到朵朵一直在走，也想下来自己走，被余春芳坚决地拒绝了。三岁多的孩子和五岁多的孩差别很大的。余春芳走到赵秋城的身后，有时候还扯住他的衣袖。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用矫情。她这辈子基本上会嫁给小哥了。小艺可都改口叫姑夫了。赵秋城兴冲冲地背着小艺可。一脸的幸福。人活一辈子，有了心仪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陈一凡大声喊道：“再加把劲，翻过前面的小山就可以看到回德观了。”
谢楠就带着她们嗷嗷地向小山坡冲去。易小燕扶着毛毛，慢慢地跟在后面。易飞走上前几步，“毛毛，要不我背着你吧。”
毛毛虽然累的脸色通红。她却还是坚决地摇摇头，“哥，我能行的，就是走得慢点。”
陈一凡担心地看她一眼。他也没有办法，毛毛的体质是先天的，或者是小时候造成的。连冯神医都没有办法。去哪家医院也是白搭。易飞问道：“冯爷爷教给你养气术了吗？”
也许养气术能帮她。毛毛摇摇头，“不是说那个传男不传女吗？”
“我改编了一个简化版，都传给了赵奶奶了，回去让冯爷爷教给你，也许对你有用。”
易飞说道：“易家那个传男不传女的规矩该破了。”
冯爷爷说了，以后易家由自己说了算。毛毛轻声说：“估计用处不大，小时候冯爷爷又是针灸、又是中药，也没起多大作用，倒是跟着师父练了些拳法，比以前稍好一点。”
陈一凡说：“到道观问问三道长，他医术肯定是比不上冯神医，但是他精通武术，说不定能找到适合你练的拳法。”
爬上那个山坡。谢楠她们也累了，都坐在山顶的石头上休息。毛毛在易小燕的搀扶下，最后爬上来。她小脸憋得通红，直接坐在地上喘气。谢楠感到一阵内疚，她只顾自己玩的痛快，却忘了小师妹身体虚弱。这五六里的山路不是她能承受的。她走过去，“毛毛，后面的路我背你吧。”
毛毛坚决定的摇摇头，“楠楠姐，我能行的。”
她非常气馁，自己的身体还不如易小燕，甚至不如五岁的朵朵。谢楠说道：“一会我扶着你，你看对面的半山腰有房子，应该就是三道长住的回德观了。”
休息了一会，大家向山下行去。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尽管这个小坡不陡峭，大家走的还是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能可滑个屁股墩。朵朵也不自己跑了，她爬到易飞背的箩筐里，坐在装青菜的箱子上，得意洋洋地向小艺可显摆。小艺可顿时觉得不好了。姑夫宽阔的后背远远比不上箩筐吸引人。谢楠刚开始还扶着毛毛，后来干脆强行把她背起来。她那点重量，背着她比扶着她还要省劲。至少不用担心她会摔倒在地。走到山下，陈一凡指着前面，“顺着那条台阶走到头，就到了回德观。”
众人刚爬上台阶走了几十阶。突然一阵狗吠声传来。转眼间，两条黑色的大狗从路边的树丛冲了下来。两条狗身材高大，浑身没一点杂毛。几个女孩大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的向后躲去。谢楠都后退了好几步。陈一凡大声呵斥了几句，才说：“别怕，是三道长的狗，它们不咬人。”
关莹莹低声说：“师父，三道长的狗也不认识我们啊，看样子，它们真敢咬人啊。”
朵朵坐在背筐里，大声叫：“小六，小七。”
两条黑狗越过众人，直接冲到易飞身前。围着他打转。不时的立起身子，扒着背筐，把头伸过去蹭朵朵。看来，它们认识朵朵。几个女孩松了口气。认识朵朵就好。小艺可从赵秋城的背上伸过脑袋。看着两条大狗和朵朵亲热，一脸羡慕的样子。朵朵越发得意起来，“小六，小七，去告诉道长爷爷，就说我来了。”
谢楠嘿嘿笑道：“小师妹，你过份了，狗还能传话？”
她话声刚落。两条狗就转身向山上冲去。“走吧。”
陈一凡笑道：“狗当然不会传话，朵朵小时候来，走路还不稳，那只叫小六的狗很聪明，它会半蹲着模仿朵朵走路，三道长一看就知道是朵朵来了。”
众人不不禁莞尔。石阶路并不难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两只黑狗又跑来了。摇着尾巴给大伙在前面引路。走到台阶尽头。眼前出现一片平地。一座稍显破落的院子出现在大家眼里。这里应该就是回德观。院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道服，白发白须的老者。他应该就是三道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