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面色变幻半晌,而后咬牙拜倒在地,对鸳鸯几人说道,“初次得见几位贵人,又是劳烦贵府方才让我见了女儿,本不该多求,只是...”“老夫人不必如此,有何事,尽管说出来便是。”
岫烟上前将封氏扶起来。封氏看了看香菱,这才祈求说道,“不知道府中可否给我女儿放了籍,我愿意作牛作马、生生世世感激贵府诸位贵人恩情。”
鸳鸯几人还未开口,香菱便是陡然说道,“我不要。”
说罢,又拉住晴雯的手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继续说道,“我是爷的丫鬟,哪儿也不去,爷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我也不要脱了籍,只要做爷的丫鬟。”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晴雯身后掩了掩身子,竟是不想再看封氏一眼。香菱的反应让封氏欣慰而又悲苦,欣慰是因为,府中显然对于女儿不错,否则的话,女儿也不会执意为奴为婢,悲苦却是因为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儿,难道一辈子就是贱籍了么?这时,鸳鸯笑道,“我也知晓老夫人的心思,不过,刚才我的话,老夫人恐还未曾明白。”
“香菱跟着老爷数年之久,算来在老爷跟前伺候的时间,比我们几个还要长久许多。而且香菱乖巧,极得老爷的心,虽然现在还是丫鬟的身份,可老爷也早就明言许了这丫头姨娘的位份,哪怕是现在,香菱和晴雯她们,与我们也是姐妹相处罢了。”
“如果老爷是普通的身份还罢了,可老爷承皇恩册封为齐王,这姨娘是什么位份,想来老夫人也应该明白的吧。”
“啊...”封氏张大嘴巴,她如何不明白?普通人的姨娘,说来也不过是更高一等的奴才而已,被家中主母打骂也是等闲。可王爷的姨娘,那还是奴才么?若是得宠的便是有品级的诰命,哪怕最低层级的,也相当于小门小户的主母了,至少,哪怕是当年自己的身份也远有不如,若是这般,自己的顾虑倒是有些可笑...“此事老夫人也无需急着决定,毕竟,如今你们母女初见,有些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不如我先让人在后街上寻一处宅院住了,平日便入府跟香菱聊一聊,而后再做决定可好?”
“并且,此事终归需要老爷来定论。”
封氏犹豫了片刻,而后却是对鸳鸯几人行礼说道,“英莲能够在府上过活,倒也是她的福气,而且,如今我能够寻到女儿,再无他想,只想着陪在女儿身边即刻。所以,我想求几位贵人给个恩赏,以后我愿在府上做奴婢伺候,如此也好与女儿相伴。”
鸳鸯几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不过想一想,这倒是也并不意外,封氏显然是明白人,女儿在府上有着老爷照顾,自然比出府好得多,而她在府上哪怕是做下人,又如何会受了委屈?想了想,鸳鸯便是说道,“此事我们倒是不好做主,不如老夫人便先行住在府上,等这几日哪天老爷回来,再听老爷分说便是。”
封氏闻言,赶忙谢恩应了下来。...芦雪广之中,从太上皇驾崩,尤氏担忧老娘和两个妹妹在外不便,便是将她们也接过来陪自己同住,虽然不能时常到其他姐妹那儿去串门,不过娘几个关起门来过日子,倒是也并不烦闷。尤氏正倚在窗边,有柳枝垂落下来,尤氏看的有趣,让银蝶帮着自己剪了一支下来,围成一个圆环戴在头上。窗户之外,威风拂面,将初夏的气息吹散了许多,窗户外边的湖水之中,偶尔有锦鲤越上来跟尤氏打个招呼又很快落入水中。“大姐。”
尤氏转头看去,却见是尤三姐推门进来了。“最近是国丧的时候,你莫要整日在园子中闲逛,若是无趣便多做些女红。”
自从上一次与晴雯联手对付夏金桂,尤三姐和晴雯之间的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虽然平日见了依旧会三言两语的争辩,不过,倒是从仇人变成了冤家,闲了的时候,更是会主动凑到一起。随口应了大姐的说教,尤三姐上前倚在尤氏身侧,“大姐可知道,老爷将香菱的老娘寻到,并且进府了。”
“哦?这倒是一件喜事儿,不过最近也不方便相聚,银蝶,明儿个你取几样物事给香菱那丫头送过去,虽然不便请过来,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
尤三姐胡乱的将荡过来的柳枝打出去,“大姐,老爷是不是允了香菱和晴雯,将来让她们做一房姨娘?”
尤氏笑道,“香菱和晴雯几个在老爷跟前儿照顾多年,老爷也是仁善的,如何会不给她们一个希望,这本就是她们应得的。”
尤三姐闻言,不由得轻哼一声。她有些烦躁的在屋子中转了几个圈儿,而后再度蹭到尤芷身侧,“大姐,之前老爷曾救了我一命,我自当在老爷跟前儿伺候以报恩,而且,你看现在老爷院儿中,小雀儿时常在园子中玩闹,说来也只是晴雯和香菱两个大丫鬟而已...”“三姐儿到底想说什么...”尤氏似笑非笑的问道。尤三姐转了转脸庞,任由柳枝带着潮湿的气息遮掩着自己的面庞,“我只是想报恩而已,如何就想说什么了。”
“哦,我还以为妹妹也想着如同晴雯两个一样,在老爷跟前儿伺候,想要求个位份。”
尤氏的话让尤三姐脸色涨红,“我如何想要什么位份了?便是在老爷跟前儿伺候一辈子,当一辈子丫鬟也心甘情愿。”
“三姐儿真的想好了?”
尤三姐微微仰着头,“我又非是二姐那等软性子,如何会三心二意的反复?”
说罢,拽着衣角扭着身子说道,“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去求,所以,想要让大姐帮着拿个主意。”
尤氏轻叹说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首先,咱们老娘那儿那一关你需自己去过,这我却帮衬不上。”
几人终归不是一母同胞,若是尤氏主动去提,未免不会让尤老娘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