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皇宫中显然是一片忙乱,这些工作都要等到宫中尽皆稳定了再说。所以,工部衙门也只能先行调遣大匠、准备材料,因此,相比其他几个衙门而言,此刻的工部倒是清闲许多。贾政正查看着手中统计出来的一部分材料,突然一个工部的同僚悄然走了进来。“同光,你怎么过来了?”
贾政疑惑问道。邵同光上前两步,这才拱手并低声说到,“恭喜存周,他日若是身处高位,可不要忘了咱们这几个老兄弟啊。”
贾政一愣,随后便是笑道,“同光兄也来打趣我?你我二人相交多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我笨就不喜办差,只不过皇家恩赏,又是先父遗命,这才不得不为之。而且,我能力如此,一个郎中的品级已然手忙脚乱,如何有资格继续升迁?再说,就算是升迁上去,也未必是好事啊...”“今日你拿我打趣,可是要欠我一顿东道,要不然,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邵同光挑了挑眉,随后上前压着声音问道,“一个东道自然是应该,不过,存周兄真个不知道么?”
贾政一愣,“咱们一块儿去了宫中,又一块儿返回衙门...哦,同光兄可是在尚书大人那儿得知了什么消息?”
说来,这邵同光还真的不是没有根基,他是工部尚书朱兰的小舅子,因此,消息灵通的很。邵同光点了点头,却是回头先行关了门,这才上前说到,“存周兄,你可是不厚道了,你难道真个不知晓齐王的身份?”
“齐王?你是说琮哥儿?”
贾政不由得笑了笑,“琮哥儿可是我侄儿,我如何能不知晓,同光兄,今儿个你可是过分了,竟是如此戏耍我,我定然绕不得你,我知晓你家中藏了上一代衍圣公注解的《孟子》孤本,定要取过来与我一观方才了事。”
看着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友,邵同光着实无奈,“存周兄,刚刚咱们回来,尚书大人他们再度面圣,陛下亲口言说,当年他继位之前曾走失了一名嫡子,正是贵府的齐王殿下。”
贾政一愣,下意识的堵住邵同光的嘴,而后厉声说到,“同光,这等关乎皇家之事,可容不得我们打趣,这只有你我二人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招惹了灾祸,莫要再说、莫要再说了。”
“存周兄,我多大的胆子敢拿皇家来打趣,这却是陛下亲口所说,若是不信,你去旁边的衙门问问林尚书或者王尚书便是,我如何能用此事诓骗你。”
贾政傻傻的看着邵同光,好半晌方才一字一字的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而且陛下说了,待到平息了城外的叛军,便会让齐王殿下回归正统。”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贾政喃喃说道,“琮哥儿明明是我的侄儿,如何就成了皇家子...”好半晌,贾政猛然说到,“同光,我要去问问,若有人寻我,你帮我搪塞一二。”
不待邵同光回答,贾政便是飞奔出了工部衙门,他先行去了兵部找寻王子腾,不多时,又去户部寻了林如海。等到他从户部衙门出来,只觉得神情恍惚,明明是自家的侄儿,怎么就变成了皇家的呢?“老天何薄于我贾家,好容易出了一个顶门立户的后辈,如何就成了别人家的。”
贾政的脸上没有欢喜,反而充满了颓丧与哀伤。他没有返回工部衙门,而是朝着家中走去,跟在后方的小厮让他上车,他却是懒得理会,就这样一步步走回到家中。“二老爷回来了?”
虽然前后府门尽皆封了并且有贾琮的亲卫驻守,不过,自然不会拦阻贾政,因此,他直接进了门,随后前院儿大管家林之孝便是迎了上来。稍微回了回神,贾政打起精神问道,“老太太在哪儿?”
“二老爷,老太太在园子中。”
贾政点点头,也不理会林之孝,径直奔着东府而去,进了内院,有月灵的人迎了上来,随后便是引着贾政进入大观园并一路来到栊翠庵之中。栊翠庵的正堂之内,王熙凤以及琥珀等人正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显然精神不大好,可是这会儿哪怕是歪着也无心睡眠,贾琮那边儿不传来确切的消息,她根本无法安心下来。见到贾政突然归来,贾母等人不由得有些惊讶,不待她开口相问,贾政便是艰难的开口问道,“老太太,他们都说琮哥儿不是咱们家的,说琮哥儿是陛下丢失的嫡子,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啊...”贾政的话让琥珀几人惊呼出声,王熙凤也是脸色大变,唯有老太太神色依旧,现在皇家主脉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隆兴帝要让贾琮认祖归宗也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老太太扫了琥珀几个一眼,“你们先出去守着,另外,刚才二老爷的话,你们也该知道代表着什么,若是传出去一个字,便是诛九族的罪名。”
琥珀几人被唬的胆战心惊,赶忙伏地说到,“老太太,我们绝不会说出去。”
老太太点点头,几人这才仓皇离去。一旁的王熙凤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她有些颤抖的说到,“二老爷,咱们如何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若是皇家怪罪,可是了不得,琮兄弟是大老爷之子,这是咱们府上尽皆知道的事情,如何是假的?定是二老爷听了哪个的传言吧...”老太太将王熙凤拉到自己身边坐定,而后轻叹一声,“政儿,你也坐下吧。”
待到贾政坐定,老太太方才叹声说道,“这件事情,应该就是真的,齐王的确并非是咱们贾家人。当年的事情,你应该也记得一些,你兄长的外室有孕,但是在生产之前,却是被你父亲带走了,随后,便是把齐王抱了回来,正是因此,你兄长对于齐王并不喜欢。”
“实际上,当时我便怀疑齐王的身份,因为你父亲虽然是武勋,可并非擅杀之人,可却是因为一点小事,将你兄长院儿中上下婆子、丫鬟几乎杀光了。不过,没多久你父亲便去了,而且这些年皇家也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我便是忽视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