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田氏面色难看,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强撑着笑道:“鸢儿原来说的是这母子二人,新晋的奴仆中确实有这二人,但他们入府时不知被何人打致重伤,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江子鸢目光一凝。田氏稳了稳心神,不慌,田嬷嬷是个办事靠谱的,想来那母子应该已经是两具尸体了。她语调轻松了几分,想到江子鸢不能如愿,她便舒心了,笑道:“没想到鸢儿竟然会为了一个背主的奴婢如此大动干戈,不过鸢儿,我身为继母,便是你不爱听……”“知道我不爱听还说?”
江子鸢撅了回去。田氏一噎,显然不能理解,江子鸢明明现在揣着笑,怎么还能如此怼她。田氏道:“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你今日所为,当真是鲁莽了,我朝奉行孝道,你怎么能撺掇那丫鬟当街卖父呢,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相府,尤其要是传到皇上面前,怕是更会影响你父亲前程。”
说话间,江子鸢已经回到庆云苑大厅,仍旧自然而然的坐在首位,睨着田氏笑道:“你确定,是我影响父亲前程?”
“父亲当年就是先被我母亲青睐,一心要招为驸马,父亲的才能才被皇姥爷发现,自此平步青云,便是后来母亲走了,皇帝舅舅上位,也未曾与父亲生分,反倒是自从抬你为续弦,父亲官位便停住了,夫人觉得,是谁挡了父亲的官路?”
田氏面色一变:“话不能这样说,你父亲抬我做继室时,已经身居高位,乃当朝宰相,还能升到哪里去?”
“所以啊,身居高位,除了父亲自身的才能外,我母亲功不可没,便是整个江家都要承我母亲静娴公主的情,你享受着我母亲带来的荣华富贵,心里也该有自知之明。”
这话相当直白,等于指着田氏的脸教训了,饶是田氏极其能忍,此刻也面露不悦,沉声道:“我好歹是你的长辈!”
“这么说就见外了,你何止是我的长辈。”
江子鸢见田氏端长辈架子,不光不怒,反而笑的更灿烂了:“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嫡母,是我律法上的至亲。”
说着,江子鸢莹白的手指在死契上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田氏不由想起门口刚发生的事情,小草就是凭借至亲二字,成功将王大树卖掉的。江子鸢想卖了她!这个念头一出,田氏豁然受惊,身子迅速往后退,眼底的惊骇挡都挡不住!女儿卖父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江子鸢都做的这么炉火纯青,重点是她仿佛会妖术,在她的蛊惑下,人们竟然还觉得解气,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有违人伦!甚至有几个饱读圣贤书的书生为此引发了讨论,讨论女儿卖父在律法上的可行性。令人惊恐的是,讨论结果虽然认为女儿卖父不道德,可律法上却是真是可行的!也就是说,如果江子鸢挑相爷不在的时候把她卖了,江子鸢不仅能顺利的拿到买卖文书,甚至能将她的户籍改回奴籍!而凭相爷对她的宠爱,怕是关她禁闭都是奢望,很有可能训斥一顿便过去了!而发卖江子鸢……这个念头在田氏心底火速闪过,照得田氏眼前一亮。但只一瞬,便如开过的烟花,转瞬即逝。倘若江子鸢被发卖了,相爷定大发雷霆,饶不了她。就是江子鸢那皇帝舅舅,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想到此,田氏眼底的不甘和嫉恨更浓,江子鸢的身世,恍若压在田氏身上的一座大山,是她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的。认清自己的处境,田氏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借着掌心的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勾笑,卑微的坐在江子鸢下首,笑道:“大小姐教训的是,静娴公主永远是妾身的旧主,万不敢忘怀。”
江子鸢点点头,这时,橙儿怒气冲冲的压着田嬷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