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翎赶忙试图解开锁链,曾经做过千百遍的事,她怎么可能忘?高手开锁,不需要钥匙,不需要铁丝,功夫到家了,头发都能成功,而自己,显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她细细摸索到钥匙孔,自己力气不够,可能准头不够,得一会时间。她扯下几根头发,折一段,形成一个回环。压住钥匙孔里的凹槽,再用一根头发,贯穿到底,啪的一声,锁链被打开。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体力不济,做什么事情都很吃力。她刚眯上眼准备养精蓄锐,突然听到外面有疾行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主意,居然让我来伺候她?”
一个女声响起,有点急躁和不愿意。另一个女声,缓慢一些,“不要这样说,她好歹也是前朝公主,被人听到,难免落人话柄。”
“你呀,就是胆子太小,我们俩讲话,四周没旁人的,怎么可能被人听去。”
说完,还轻笑起来。还是这个女声,“该死的,绣儿姐姐记得帮我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我真的是一时手滑,才打碎那个花瓶。您可得帮帮我。”
“嗯,你先把这件事做好,不出纰漏,我定会在皇后面前为你求情。”
温和的声音接话。那个尖锐的声音开口,“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那日去去敬事房,大总管赏了我一串珍珠链子,现在觉得,姐姐不是正缺一条,我瞧着,就那条,带着合适。姐姐,我晚上拿给你。”
“妹妹有心了,姐姐先在此谢过。”
温和女子也有忍不住的笑意。脚步走得越来越近,可能就是要来这个房间。秦凤翎连忙把锁链戴上,当然没有扣牢,只是,掩得刚刚好,别人不会发现。她倚在床边,闭目养神。然后,秦凤翎的门就被人推开。应该就是刚刚谈话的两人之一。她抬眼看看,女子衣着不甚华贵,却也鲜艳好看。脸十分瘦削,竟是一副刻薄相。想必,她就是那个说话急躁而尖锐的女子。她默不作声,等着。闭上眼睛,继续她的养精蓄锐。“皇上命我服侍您,从今日起,我便是您的女婢。”
面前女子开口。只是福了福,没有下跪,也没有更热络的语言。听她刚刚讲话,应该是失手打翻皇后的珍宝被罚到这里的奴婢,难怪一副纡尊降贵,不愿搭理她的感觉。无所谓,从来没有人给她跪过,现在跪不跪,她也不太介意。“婢女名叫锦儿。”
该女子继续开口,“有事喊我便是。”
仍旧是心不甘情不愿。秦凤翎没有反应,正好,你也不愿搭理我,自己也没力气搭理她。空气顿时凝滞,秦凤翎本来就无多大感觉,锦儿也不做下文,她不屑的扫了一眼秦凤翎,默不作声。沉默许久,秦凤翎这才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女子。一个不做声的主子和一个伶牙俐齿充满怨念的丫鬟,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许久秦凤翎缓缓开口,“锦儿是吗?”
“是,主子。”
她似乎不太想回答,随意地,看也不看她。“锦儿,扶我沐浴更衣。”
锦儿不为所动。秦凤翎继续说道,“只要我还是你的主子,我就有权治你。做奴才的不听话,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语气很轻,但是眼神很凌厉,还是曾经的脾气,受不得委屈。锦儿似乎还是有所忌惮,乖乖扶她进去。“锦儿,我们好好相处,你不是也会快活些?何必非要冷眼相对,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
她算是好言相劝,也算是给她提个醒。锦儿没有回答,把她扶进浴池,立在旁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没有一丝要服侍自己沐浴的意思,像是在闭目养神。她继续开口,“说不定我在你的大主子,也就是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你就能辉煌腾达了呢?”
她在提点她。锦儿睁开眼,眼神里的讽刺和不屑喷涌而出,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你没有主子的身份,也没有主子的命。”
却不再理她。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凤翎知道,多说无益,自己一时自然改变不了她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和抵触,当然,这个丫头不是被贬,自己就成了唯一的出气筒。坐在烟雾袅袅的浴池里,她的疼痛才减轻一分,这个浴室,比起自己房间里的卫生间,倒是大了不下十倍,而且,房檐屋柱,都映着各式各样的是雕花,栩栩如生,好不气派。那个男人,倒是个会享受的主。她往沿边一靠,碰到了背后的淤痕,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锦儿看着秦凤翎身上的淤痕和伤口,被摧残得体无完肤。她嗤之以鼻,冷笑出声。秦凤翎问,“说来听听,我很好笑?”
她语气很平淡,这一连串事情,她还是理不清头绪,只得走一步算一步。“说也无妨,你现在和阶下囚也没什么区别,我也不怕你治罪。”
锦儿开口,无恃却无恐。仿佛是积蓄了许久的愤怒,这一刻,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你说,洗耳恭听。”
她静了静,自己现在的状况,她倒是看得通透。“你不要以为皇上恩宠你,宠幸了你三天,是要纳你为皇妃,你不过是玩物,皇上不会喜欢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更不会喜欢我们整个慕国的敌人,你不会有好下场。”
“皇上?谁是皇上?”
她不解地开口。“居然连皇上都不知道,还想和我们慕国斗,你们,输了也不为奇。”
锦儿眼里尽是讥笑。诧异的是,秦凤翎不为所动,仿佛置身事外,一切与自己无关。她继续开口,“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是你,不择手段,害死那么多人,是你自己,害死了你们王朝。我们取而代之是天经地义。”
秦凤翎仍然没有任何表示,但她心里的感觉太复杂了。锦儿自顾自说着,“就是你,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滥杀无辜,而且,整日荒淫无度,铺张浪费,为天下人所不齿。留你这样的人在世上,老天才是瞎眼了,幸好皇上英明,将你捕获。”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秦凤翎一眼,接着说:“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你要要被杀头,等你的囚车游街到菜市口,全京城的百姓都会向你扔烂菜叶,吐唾沫星子。这样杀你,算是便宜你了,真该千刀万剐,大卸八块,将尸体悬挂在城墙上,曝尸三日,让全国人民解心头之恨。”
这不是红颜祸水,人人得而诛之么。她瞬间想到了商朝末年的妲己,或者那个一笑灭国的褒姒,惹得所有诸侯集合讨伐。秦凤翎闭上眼,不再言语?是上天让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秦凤翎通过一个意外,穿越回前世,继续另一个秦凤翎的人生吗?这真是一个戏剧!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兄弟们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的生路,可是天意弄人罢了,现在的事情,自己还能做主自己的命么?可能,在这个时代,在这个自己是阶下囚的时代,一切都不一样吧。她在浴池里沉默,直到水凉得透心、刺骨,她才回过神来,此时,锦儿早已不在房内。也罢,这就是自己的命,该怎么活,有没有人指点?没有的话,她也得按着自己的性子精彩的活下去,问了自己,为了兄弟们的牺牲。想清楚,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部队呆了十几年的人,即便是女子,仍旧有狼性,不羁的生命不容许屈就。自己必须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一面,然后,想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锦儿看着面前本来面无血色也面无惧色的女子,慢慢沉默下去,身体也慢慢泡在水里,沉下去,显得整个房间静悄悄,寂静得压抑。她有些胆怯,清清嗓子,大声对秦凤翎喊,“喂,我出去,你接着泡!”
其实,出去了,也是这方寸天空,破旧小院,也是一个人发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