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恰逢全体军队向西走,整顿了两日,秦昊翔与程洛鸿已经征集了不少钱粮,一路上又招收了不少新将士,带兵极严。秦凤翎坐在车厢宝盖里,这次秦昊翔没有与她同坐,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与士兵们一同受烈日暴晒,甘之如饴。秦凤翎在大军到达第二天的时候,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可口饭菜上桌,都是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在饭店的时候学的,美味佳肴是古代所没有的,很是可口。秦昊翔看着他:“皇姐,你是公主殿下,这些事儿不用你做,只要你在我身边,让我知道还有个人陪着我,我就很知足了。”
程洛鸿也拱手“公主殿下做的饭,臣不敢吃,臣粗鲁惯了,用些粗茶淡饭就好,实在不能享受此大礼。”
说罢与秦昊翔一同走了出去,硕大的屋子,只留了她与张婷婷。秦凤翎有些头疼,连日来的变故让自己的心情变的很是复杂,默默的看了一眼身后窗外的天色,唤张婷婷伺候自己沐浴焚香之后,换了干净素雅的袍子,所有的青丝束起来,只在身侧插了一只简简单单的民间姑娘所用的钗子,很是素雅。铺了宣纸在桌上,笔尖醮了墨水盈盈下笔。昊翔,这些日子与你相处很是快乐,见到了平生所未见,学到了平生之所学,只是我一介区区女子,脑袋愚笨,身在军中实在是拖累你了,今我出走,自会寻一处桃源避世隐居,它日你加冕为帝,光复昭国,长姐自会在天涯海角为你祷告,祝我昭国万年永昌。如今我去,勿寻。将这些日子身边所有的贵重物品换得了的银子摆在桌上,为缝制好的袍子仔仔细细的叠好了,只带两件素衣,骑一头高头大马,消失在暮色深深里。谁也没发现她的消失,第二日秦昊翔练兵回来的时候,方想起一天没露面的秦凤翎,唤了人匆匆去寻,遍寻无果,只在房中找到一封信笺,上书罪己诏三字,格外显眼。程洛鸿的脸色有些抑郁,眉头皱了皱眉头:“是臣的错,我误解她了,她那样心性的女子,怎么会甘愿向人低头,这些日子,是苦了她了。”
声音竟有些哽咽。秦昊翔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看了一眼天色,拍了拍程洛鸿的肩膀:“不能怪你,长姐此去,什么都没带,我给她的珠宝首饰以及华衣都留在了房间里,我真不知以后她会怎么过。我们这一路西来只有一条大道,她必定会原路返还,我们骑着战马去找,定能很快找回。”
秦凤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这么做,自己一人虽向西而去,却并没有顺着原路返回,抛了骏马,在一个小村庄里留了下来,为村中的人写信为生,秦昊翔寻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村庄里呆了整整三日,彼时她正哄着一个小孩子:“红瑞不要哭了好不好,红瑞是大孩子了,总是姐姐做错了事情,也应该原谅不是吗,红瑞以后是家里的一家之主,男孩子是要让着女孩子的,答应我不生气,我教你写字好不好?”
秦昊翔的声音凭空而起,正气浩然:“如皇姐方才所说,弟弟犯了错,是不是应该包容大度,原谅我呢?”
她转过身去,脸色有一瞬间的失神:“你,怎么寻到这儿了,不是说不用寻了吗?还是大事要紧,我一个女子,死了也就算了。”
秦昊翔的声音有些响,竟把刚刚哄好的小孩子又吓哭了:“皇姐,你如何能这般说话,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弟弟就没有生命支柱,你若不在,可叫我怎么活,我们已经分开了许久了,难道还要继续分别很久吗?”
说道最后,声音有些激动。他的手抓着秦凤翎的肩膀:“皇姐,往日的事情我们不要计较了,好吗?”
她捂着脸,神情并不太好,思索了好久之后闭着眼,靠在了秦昊翔的怀里:“弟弟,我又何尝不怕失去你,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能正确取舍了,走到这一步,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不信我。”
她抬着眸子,看远处正骑马而来的程洛鸿:“我怕程将军不信我。”
眼泪顺着眼睛流了下来,打湿了秦昊翔的肩膀。程洛鸿下马,远远的看着二人,手中的玉箫扬起,声音婉转。他道:“对不起。”
秦凤翎轻移莲步,走到程洛鸿面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长长的眼睫毛在暮色里闪动着清辉:“程将军,应该是我不对,立场不坚定,日后定不会这样,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群儒微动,她俯下身子,盈盈下拜。远处的寒舍冒着青烟,有破庙里飞出许许多多的乌鸦,扑扇着翅膀向远方的天空飞去。张婷婷见她回来,也很是欣喜,欢快的拉了她的手道:“姐姐这几日可是让我担心,太子殿下处理事情也是心烦意乱的,我看着他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姐姐可是回来了。”
说罢泡了一杯茶给她:“姐姐最喜欢的碧螺春呢,凉了就不好喝了。”
秦凤翎看着屋外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月亮在高空中挂着,晨星点点。有敲门声传来,是程洛鸿,他喝了酒,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秦凤翎道:“怎么突然进来了,叫你看师妹见了可是不好,我可是看见这几日她穿了男人的士兵铠甲伴你身边形影不离呢。”
说罢抿了抿嘴唇微微笑着。程洛鸿却是跪了下来,双手抱拳,醉醺醺的道:“这几日是我误解你了,一时没想到你的脾气,你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主儿,心性又这么高傲,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着又喝了口酒。秦凤翎知道他心里有怨气,小的时候,二人无忧无虑两小无猜,总是在街上捉弄老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人越大,心事越是繁杂,往事幽怨多舛早已将两人隔了千山万水。她扶起程洛鸿:“你这是何苦,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中间不要出现什么隔阂,你们兵家有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是吗?”
她道:“我如今已经离开了慕国,如果我心恋慕卓然,当年就不会走,你应该信我,迟早,我会证明给你看。”
秦凤翎的眸子晶亮,笑着扶起他,今日个太晚了,若不嫌弃,就在我这里睡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