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屋梁上悬挂的风灯吱呀的徭役着。树影婆娑,在月光的浸染里留下一朵朵的黑色的花。屋内极度的静,透过那浅黄色的床帘,一男一女正静静的僵持着。“你醒醒!”
司徒晓试着喊了声,却不待夜洛有任何动静,想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司徒晓狼狈的躺在床上,胸前是夜洛近在咫尺的脸,他低沉的呼吸一深一浅落在司徒晓裸露的锁骨上,撕开的一片衣襟已经将她半露的一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司徒晓怔怔的呆着一动也不敢动,就怕一不小心夜洛再次醒来。她只能本能的屏住呼吸,轻轻的抽动着被夜洛禁锢的手臂,紧要牙关的瞬间,却觉得一片痒酥酥的感觉。夜洛动了动身子,将脸完全贴到司徒晓的身上,她一惊,手猛地一抽,狠狠的将夜洛推到床边,飞快的拿起架子上的外袍开门出了屋。夜洛倒是相安无事,一翻身,抱着枕头继续睡。司徒晓拢了拢袍子,不敢再进去,只能抱着膝盖默默的坐在屋外的廊子上,她的身子因害怕拼命的发抖,不觉间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湿了脸上的胭脂,留下两道红红的印子。夜里的凉风吹在司徒晓单薄的身子上,她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喷嚏,夜深人静,竟脸一个巡逻的禁卫都不曾出现,不知何时,司徒晓觉得浑身软得无力,眼皮也乏得厉害,竟倒在廊子的椅子上睡着了。夜洛在听月小筑醉了一宿,翌日,等他昏沉沉的睁开眼时,却发现天色已大亮,揉了揉额头,夜洛从床上坐起来,四下巡视时,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寝宫,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环境,只是独独少了胭脂花的香味。他按了按依旧有些昏沉的头,慢慢的记起了昨夜发生的事,不由得一惊,暗怪自己太过鲁莽了。没看到司徒晓,夜洛从床上站起来,却听见屋外有人在急促的喊:“娘娘,您醒醒,醒醒啊!”
是珍儿的声音,忽然她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娘娘病倒了!”
夜洛闻声而出,司徒晓正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袍蜷缩在廊上的椅子上,浑身抖得厉害。不由分说,夜洛连忙上前将不省人事的司徒晓抱进了屋,吩咐珍儿去找太医。“不,不要……”夜洛正要脱去司徒晓的外袍,却见她紧紧捏着衣裳不放,那样用劲,连指骨都微微发白,他怔了,不知道昨夜对她做了那么可怕的事,让她在梦里还害怕着。“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夜洛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大掌静静握着司徒晓冰冷颤抖的双手,掌心处无不是一股令他冷到惊讶的心凉。紧蹙的眉头在双手被握住的瞬间忽然展开,司徒晓竟放松了那份矜持的防备,夜洛小心翼翼的将她沾满夜露的外袍脱去,鲜红的嫁衣如一朵怒放的花将柔弱的身体紧紧包裹在里面,脸上的红晕如两颗桃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夜洛的指尖不由得悄悄落在她裸露的雪白皮肤上,当温润的指尖抚上那如琼脂般的肌肤,司徒晓忽然莫名的抖了抖。他吓得连忙抽回手,将软被盖上去,轻轻掖好四周缝隙。夜洛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因病态憔悴的容颜,心,竟莫名的担心起来,他责备自己的鲁莽,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他怪自己为何要那样去惊她,为何要让她如此害怕。他从未如此近,如此仔细的打量她,昨夜的她,凤冠霞帔,锦罗绸缎,竟似如此令他惊愕。珍儿许久未找来太医,夜洛忍不住出门寻找,谁知刚起身,手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指紧紧的抓住。她迷迷糊糊的喊着:“别走,别走,欧,海,宸……”这个名字念得极轻,一个呼吸便可以将那个名字吹散。夜洛自是没听清,他心底一软,竟又静静的坐了下来,一手将她的手掌包裹起来,带给她一丝安宁,一手不由自主的探上她的额头,那一瞬,他惊呆了,竟如此烫。顾不得什么,夜洛立刻松开司徒晓的手,大步走出屋子,大喝:“来人,赶紧把胡太医给本王找!”
话刚一说完,便听见廊子上仓促的脚步声,“晋王,老臣来迟,请晋王……”夜洛连忙拽住胡太医的手腕,“别磨磨蹭蹭,快去看看晓王妃。”
不由分说,大步将胡太医连拖带拽进了屋。几番诊治,珍儿已随胡太医下去取药,夜洛小心翼翼的替司徒晓换了嫁衣,则担心的守在她床边,他不停的拧干冰水中湿毛巾放在司徒晓额上退烧,这个动作不知反复了多少次。“水,水……”司徒晓只觉得喉干舌燥,像是着火了般,夜洛拧毛巾的动作略微一顿,手一松,毛巾掉进了水中,他俯身前去,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长长的睫毛在眼皮的抖动下像蝶翼般轻轻的扇动着,夜洛的声音听在耳边,竟像是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司徒晓微微张开干涸的唇瓣,发出一声呓语,“水,我渴……”“喝水!”
夜洛连忙站起来,朝桌前走,“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倒。”
水是凉的,喝在嘴里如一股冰泉顺着干燥灼热的喉咙滑下去,瞬间便觉得心里喉咙里不那么烧了。半响,在夜洛担忧的目光下,司徒晓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刀削的剑眉,俊朗的五官,眉宇见无不是王者才具有的气宇轩昂。“不,不要……”看清了是夜洛,司徒晓浑身一耸,用手紧紧抓着被褥,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近似恳求的声音。夜洛原本担忧的目光却因司徒晓那陌生冷淡的眼神变得低沉,他这般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却换来她的排斥与冷漠,夜洛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看着如此受惊的司徒晓,若是初时便待她好些,那……想了想,他强迫自己压制着心底的冲动,冷漠的站起来,“能说话看来你已经好了,本王待会儿再来看你。”
语毕,竟行色匆匆的离开,在门口碰到了珍儿,几句吩咐下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娘娘,您可醒了,吓死珍儿了。”
珍儿将药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扶着司徒晓起来,又给她垫好软枕,才将药端起来,“娘娘,昨夜您病倒在廊子上,奴婢发现您时,您已经昏迷不醒了。”
将药在嘴里吹了吹,递在司徒晓唇边,浓浓的药味嗅在鼻中,竟令她打怵。“好苦!”
珍儿微笑,“娘娘,良药苦口,奴婢已给娘娘准备了蜜饯,喝了药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司徒晓看了看珍儿放在桌上的蜜饯,又看了看棕黑色的中药,瘪了瘪嘴,模样竟似像个孩子。喝了药,嚼了几口蜜饯,苦甜相错的感觉似乎比药中的苦味好了很多,司徒晓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昏倒的,便问珍儿,“珍儿,我昏迷了很久了么?”
闻言,珍儿担忧的看着司徒晓,道:“娘娘,奴婢发现您的时候您已躺在廊上的椅子上怎么也叫不醒,奴婢都快要吓哭了,好在晋王将您抱进了屋。”
“晋王!”
司徒晓狐疑,珍儿老实的点了点头。看着架子上的嫁衣与外袍,司徒晓拉了拉被子,似乎昨夜的一切都历历在现,怎么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