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期而至,烛火在阴暗潮湿的监牢烈烈的燃烧,司徒晓坐在角落里,心里纷杂无章,头脑里也是乱哄哄的,没有半丝头绪。这时,昏暗的监牢响起轻盈的脚步声,那声音走得极轻,像是故意缓慢不惊,若不是监牢里静谧异常的氛围,司徒晓也一时无法发现那脚步声是朝着她的方向愈走愈近。“司徒晓!”
那人站在她牢房前,轻轻喊她,司徒晓顿然无措,抬起头来时,那帽檐扶开,司徒晓才看见那张隐藏起来的脸。“皇后!”
她低呼,心里也煞是惊愕。苏皇后竖起一指,静静放在唇边,轻轻嘘唏,“嘘!”
然,左右看了看,顺着牢狱蹲下来,“本宫是有事相告!”
司徒晓坐得有些木了,起了好半响,才拖着疲倦的步子走到苏皇后身前,她顺势坐下来,背半倚着那冰冷的铁栏,道:“皇后娘娘有话请说。”
苏皇后再次左右四顾,然,将头静静朝着司徒晓凑了凑,才用细小的声音对她道:“本宫知你是被污蔑,你先自呆着,过几日本宫会来救你。”
司徒晓大怔,连忙转过头去看苏皇后,只见她一脸凝重,脸色似乎有些憔悴了,司徒晓不懂,为何她费劲心思去帮夜硕,到了这节骨眼上却要来救她。司徒晓不语,苏皇后似乎看出了司徒晓的疑惑,道:“本宫知道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你若想报仇,本宫定会等着,所以你要活下去。”
“皇后的话晓晓不知该不该信?”
司徒晓是不信苏皇后的,莫不是对她有好处,苏皇后定然不会这么晚还来监牢探视她,能这样来引诱她,想必一定是和夜硕经过了一番深思述略,莫非是与那遗书有关?司徒晓冷淡的目光看着苏皇后,苏皇后却面色失落,用歉意般的目光看着司徒晓,道:“本宫知道你不信,说实话,本宫也不信自己会来帮你,权当是你那日讲的故事,本宫很喜欢,所以欠你一个人情。”
司徒晓又是一怔,不吭声了,却见苏皇后缓缓站起来,“司徒晓,你好生想清楚,时间并不多了。”
苏皇后走了,司徒晓看着苏皇后孤单的背影,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感到一丝伤感。吴恒在一旁坐着,虽然夜里的监牢及其静,但他也不是顺风耳能听得她们的对话,吴恒看着司徒晓茫然困惑的目光,想了许久,他不知道苏皇后为何要在夜里来见她,只是那句时间不多了,苏皇后像是在做着某种暗示。是司徒晓要被处死了,还是?吴恒眼中闪过一抹逼人的光华,他连忙坐得离司徒晓近了,刚要问些什么,却听见那静谧的廊子上响起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火光映在那人的脸上,是丞相!吴恒瞬间将全部的心思用在了丞相身上,功败垂成似乎就在不远之日了。吴恒与丞相说的话并不多,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是,成功那日,丞相要向他要一个人的性命。最后,丞相也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一夜,两人就这样坐着,一坐便是一夜,谁也没有说话。代国与丞相攻入皇城的那一刻,夜硕还在悻悻的规划着自己的蓝图。当夜硕愤怒交加来到监牢,吴恒忽而扬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来人,来人!”
夜硕对着静谧异常的监牢大声呼喊,霎时,四五个狱卒便匆匆赶到了夜硕的身边。齐齐叩头,“叩见皇上!”
夜硕满脸愤怒,“把牢房打开。”
司徒晓看着愤怒不已的夜硕,想也不想,便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司徒晓被夜硕一手抓在手中,吴恒一见不好,大声对着夜硕辱骂,但也似乎无济于事,吴恒只能怒骂着看着夜硕将司徒晓带出监牢。司徒晓被夜硕拖出了监牢,走出去时一片亮堂堂的光竟刺得她无法睁眼,适应好半响,司徒晓才看清了站在眼前的还有谁。“皇后娘娘?”
苏皇后不施胭粉,带着满脸病容,被两个侍卫挟持着。“哼!”
夜硕脸色一寒,一手扯着司徒晓,一手拉着苏皇后便朝着城墙的方向走。从城墙上俯瞰下去,城外精兵无数,齐齐呐喊着拥护代王,代王万岁!司徒晓被城外的景象惊呆了,她讷讷的看着城外骑兵、步兵,那战车上头戴金冠,气势勃发的莫非就是代王,吴恒的父亲。她的目光顺着无数精兵看下去,竟看不到夜洛的影子。“来人,给朕将城门堵死了,谁要硬闯,就用乱箭射死!”
弓箭手簌簌上前来,夜硕一脸怒色的拉着司徒晓和苏皇后朝着城墙一边走去。司徒晓开始了挣扎,梳好的发鬓也随着这一番挣扎散落了,她不知道夜硕将要带她去哪里,但那个地方一定不是善地。如她所想,夜硕顺着城墙往下走,一直走到一扇宽厚的铁门前,那扇门开了,映入眼中是一个人造浅湖。那平静的湖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看了看,司徒晓忽的浑身一阵痉挛,嘶声喊出来:“鳄,鳄鱼……”那湖心之处,深谙如小丘的东西俨然是一头巨大鳄鱼脊背。“夜硕,你疯了!”
苏皇后也忍不住大声喊了声。这样不可思议的凶兽,竟是在这扇门内,夜洛笑得狷狂,一把松开司徒晓,腾出的手死死抓住苏皇后的长发,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与他对视,“朕疯了,朕告诉你为何要疯!”
司徒晓被松开,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地方,然而站在门口的侍卫却如刀枪般死死杵着不动,别说是那扇坚硬的铁门,就算是守门的侍卫司徒晓也丝毫没有办法。喂鳄鱼,还是被杀死?司徒晓不敢往下想,她看着难以相信的东西,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矜持终是彻底瓦解了。“夜硕,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司徒晓边看着张着血盘大口的鳄鱼,边往后退了退,直至退到墙角,才敢停下来。夜硕死死扣住苏皇后的手,用寒冷狠毒的目光看着司徒晓,道:“朕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司徒晓心头猛地一颤,看着夜硕一双不带一丝表情的眼睛,心惊胆战的问:“你养着这个东西干什么,猛兽凶猛,难道你不怕它吃了你?”
夜硕的目光转过去,看着湖中的几人长的鳄鱼,用轻似呢喃的声音道:“朕早就想到了这一切,从夺取皇位,从坐上那个位置,朕就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想到了。”
苏皇后在夜硕手中挣扎,但几近疯狂的夜硕就像一个魔鬼,苏皇后越是挣扎,他便拧得她更紧。司徒晓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一直以为夜硕表面光明磊落,心中狭窄无度,阴狠狡诈,却不曾想到他竟然是个疯子。铁门外似乎响起了嚯嚯的战鼓声,还有战马奔腾,刀光剑影相撞的响声,但那些东西被这一扇门隔开,她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与心寒。“啊!”
夜硕将苏皇后一把推到了墙上,她发出了一声痛呼,头撞在了硬邦邦的墙上,额头豁然多出了一个口子,血液顺着伤口一股股滑下来。“夜洛有什么好,你不肯从朕?”
夜硕离开了苏皇后,大步朝着司徒晓走来,他愤怒的眼底散发着恶寒的红光,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司徒晓不断的后退,却无奈逃不过夜硕的魔爪,他一把拧紧司徒晓的手腕,目光带着杀人般的光芒,“告诉朕,朕究竟哪里比不过他,你们为何要一次次的来抢朕的江山?”
“啊,夜硕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司徒晓的臂骨被捏得生疼,她拼命的挣扎,却越是挣扎,夜硕的力道却愈发大,她下决心一咬,便狠狠朝着夜硕的手腕咬去,舌尖顿然传来一股血腥味,夜硕目光霎时如充血般通红,手腕一扯,只听得空中响起一声噶擦的声音。“啊……”司徒晓发出了一声嘶吼,那一股力道似乎将她的手臂与肩膀错位了,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来,只是轻轻一动,便感觉钻心刺骨的痛。“你这个……你这个……神精病……”司徒晓疼得汗珠哗哗的掉,她吃痛的喘着气,似乎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与夜硕争斗。夜硕目光微微呆滞起来,他用空洞的双眸看了看坐在墙角似乎脱力的苏皇后,再用无神的双眸看了看背倚着墙,双眸恐惧的司徒晓,忽然,夜硕发出了一阵大笑,近似咆哮。“来人,快来人!”
侍卫们连忙齐齐跪在夜硕的脚边。“朕要你们看着她们,她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半个时辰后,若是她们都还活着,你们就和她们一起陪葬吧!”
说完,夜硕闭了闭眼,用力敲了敲那扇铁门,铁门从外面打开了,夜硕用歹毒的眼神看了看苏皇后和司徒晓,然快速的离开了。司徒晓见那扇铁门就要被合上,连忙拔腿朝着门边跑,哪知才跑出一步便被门内的侍卫逮住了手。门被关上的瞬间,司徒晓看见夜硕转过来的眼睛带着一抹阴狠的笑意。“若是他们找到这里,你们还活着,朕就输了!”
“嘎吱……”铁门终是合上了。门从外面上了锁,这个地方位于城墙下方隐蔽的位置,为了这片湖,夜硕费足了心思,怕是除了夜硕和几个宫中死士,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你们放开我,夜硕你是个疯子,神经病,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昏君!”
用这样残酷的方式来决定输赢,他分明是不给她们活路。“有一日,我定当带着十万雄师来接你。”
司徒晓痛苦的倚着墙角坐下来,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打颤,那一日,她等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