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庆离开木屋,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按媚娘说法,赵喜庆在木屋内时,现实的时间都是停滞的,现在不到八点,还不用担心迟到。房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喜庆,查电表了!”
赵喜庆瞬间被拉回了现实,重新穿好那套劣质西装,准备去为下个月的房租奋斗,心头的动力却是骤然减半。赵喜庆是个没啥出息的人,心里少了对洪雁的那份执念,对这个城市也失去了留恋。出了门,不用惦记燕京房价的赵喜庆格外大方,早餐给自己买了两个葱油饼,花了足足十块,慢悠悠地往公司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主管声嘶力竭的叱骂,七八人在他面前站成一排,缩着个头,跟小鸡似的。赵喜庆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一起“有难同当”,两个月都没一单的业绩,能完美转移主管的枪口。将最后半个葱油饼一口气吞下,赵喜庆下定决心反身离去,这样的日子终究不是个头,回家和王屠夫磕个头认错,跟着他一起杀猪也是条出路。至少在乡下,这葱油饼比燕京要便宜上两块。赵喜庆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离开了公司,蹲在路口点起一根闷烟,先失学,后失恋,现在又失业,人生惨淡。“惨啊!”
赵喜庆自嘲着,仰天吐出一个烟圈,一辆银灰色的奔驰漂移而来,停在了他的面前,车轮扬起一地灰尘,呛的赵喜庆一阵咳嗽。“哟,这不是救美的大英雄吗!”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让赵喜庆厌烦的脸,他正是两月前给洪雁下药的书法社社长周豹。和赵喜庆不同,周豹家里开着一家小公司,父母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周豹被退学后在家里禁足了几日,转眼就给他安排了留学,等在国外潇洒两年,镀层洋金回来,依旧前途光明。大概是失去了对洪雁所有感情的缘故,赵喜庆现在看周豹倒少了几分恨意,只是心疼自己的文凭和饭碗,比划比划了拳头,想着要不要给这挨千刀的再来上一拳。周豹回忆起那日被赵喜庆往死里打的恐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我可警告你,小心我告你故意伤害!”
两月前的赵喜庆对洪雁的感情是盲目而炙热,那日听到消息的的他就像条疯狗,骑在周豹身上撕咬着,小时候跟着王屠夫剁肉练出来的手劲极大,任凭五六个人劝架都没拉开,给周豹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只是如今往事如烟,赵喜庆瞥了一眼路边的监控,打消了念头。他可不想二进宫了。“听说你被洪雁甩了?”
周豹显得幸灾乐祸。“你消息还挺灵通。”
“整个燕大都传开了,早知道那婊子用钱就能搞定,我还费那么大力气干嘛,还以为多清高呢,可惜了老子文凭。”
赵喜庆眉头轻蹙,一个晚上全校皆知,这消息传的未免太快。周豹见状,变本加厉地讽刺:“咋,不乐意我说她坏话?活该做一辈子舔狗。放心,等我花钱把她搞到手了,在床上给你出气啊。”
只听周豹话音刚落,一辆红色的宾利迎着他车尾一头撞来,宾利车速不快,冲击力不大,但奈何周豹没系安全带,整个人往前一载,撞在方向盘上,鼻窍流血,门牙脱落,好不凄惨。“去你大爷,开车不长眼啊!”
周豹忍痛下车叫骂,直到看见车标,收敛起了脾气。周豹自高中就开始玩车,懂的自然不少,眼前这辆鲜红的宾利GT,他还只在那些燕京顶级公子哥的车库见过,足够买十辆他的奔驰。狄沐沐推开车门走出,样子是刚晨跑完,带着一粉色发套,面色红润,额头间流淌着汗珠,身上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雪白修长大腿一览无余,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哎呦,对不住,对不住。”
狄沐沐连声道歉,可态度并不怎么诚恳。“狄沐沐?”
周豹也知道这大一的校花。“看你这撞得不轻,开个价吧。”
“免了免了。”
周豹赔笑道,狄沐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太强,反倒让他看着更像个肇事司机。狄沐沐还是从包里摸出一叠钞票丢入了周豹车里,直接无视了他,转头望向赵喜庆,眉开眼笑。“又见面了?”
“你驾照还够扣分吗?”
赵喜庆现在只想这姑娘到底给教练塞了几条烟,能让她拿到驾照,真尼玛危害社会。一个交警正迈步朝这走来,狄沐沐沮丧地把手一摊。“估计马上没分了,所以我现在缺个司机。”
狄沐沐的暗示,或者说明示的很直接,赵喜庆想了想自己那考上后就没派上过用场的驾照,望着那台他连名字都喊不出的红色豪车,不免有些小激动。豪车美女,对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周豹在一旁听二人有说有笑,心头波澜万丈,他想不通这种乡里的穷小子怎么勾搭上狄沐沐的,莫不是现在美女都喜欢长得喜庆的?交警过来花了几分钟处理后,吊销了狄沐沐的驾照,她坐到了副驾驶,朝赵喜庆招了招手。“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媚娘意味深长的笑容再次在赵喜庆脑海浮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这只母老虎还这么水灵。赵喜庆坐上了宾利的驾驶位,发动车辆离去,留下周豹在原地目瞪口呆。“去哪?”
赵喜庆问。“燕京大学,我还有课。”
“你是燕大学生?”
两月前被退学,赵喜庆可不像周豹,消息向来不大灵通。“不行吗,学长?”
狄沐沐朝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免了,我都退学了。”
“若我能让你复学呢?”
赵喜庆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加重。“刚才你是故意撞周豹的?”
“哇,学长你好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可以演的再假一点。”
狄沐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再反驳。“说说原因吗?”
“看不惯他呗,给女人下药的小人,顺带给你给出出气。”
狄沐沐整个人往座位上一躺,将洁白修长的大腿搭上车台,神态悠哉。“这车要修,得花不少钱吧,买车险了吗。”
“没买,换一辆就是了,我家车库正好快停满了,当然,若是你提供的保险服务,我可以考虑下。”
“啧啧,豪啊!可惜我刚刚辞职了,不然估计提成不少,也活该我赚不到钱。”
赵喜庆唉叹一声,狄沐沐朝他望去,见那双招风耳扑闪着,忍不住就拿手去摸。“上一个主动来摸我耳朵的人是洪雁。”
赵喜庆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狄沐沐眯眼微笑,揉动着赵喜庆耳垂,将整个身子贴了过去,在他的耳边口吐兰香。“学长,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赵喜庆一脚刹车踩下,车辆停在了燕大校门两百米前。狄沐沐往前一栽,脑门和车椅撞了个结结实实,她嘟着嘴推开赵喜庆,眼神幽怨又委屈。“到了,我就不开进学校了,免得勾起伤心事。”
赵喜庆下车,抬头望着两月未见的校门,恍惚隔日。“喜庆!”
洪雁的呼喊传来,赵喜庆回头望去,女孩穿着白棉布裙,运动鞋,白短袜,花瓣落在少女的耳畔,清晨的阳光斜照着她的微笑,一切都像三年前刚进校园时那般美好。那时刚从县城坐了一天一夜火车过来的赵喜庆只会傻笑着扇动自己的招风耳,随便和一个女孩说话都会害羞低头。洪雁像只精灵蹦跳上前,拍了拍赵喜庆的肩膀,笑着问他新生报到的去向。女孩笑的很温暖,像极了男孩手机屏保上的新垣结衣。赵喜庆觉得自己仿佛石化了,心在砰砰跳着,夏蝉的鸣叫在他耳中加速,时间流逝,二人四目相对,在赵欢喜的脑海留下了永恒。如今一切都变成了木屋玻璃瓶中那团粉红的“棉花糖”,不知是甜是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