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斯利愁眉苦眼看着面前满当当的一桌酒菜，无可奈何地打趣道：“就我们俩，你点这么多菜，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铺张浪费了。”
为了庆祝毕业答辩的顺利完成，也为了答谢此前刘斯利竭尽心力的帮助，陈书生特意将他约在医大附近的小酒馆，准备盛情款待一番。 陈书生给两人的酒杯倒上清酒，“多什么，这个叫获教蒙益，故肆筵设席。慢慢吃，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刘斯利听罢不禁“嗤”地笑出声，“你小子确定这诗词是这么用的？”
陈书生嘿嘿一笑，前段日子的愁容满面终于有了一丝阴霾消散的迹象。 气氛在饕餮盛宴和两人的推杯换盏之间愈发高涨，陈书生更是兴致勃发，一口清酒一口肉不停歇。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有几分醉意。 刘斯利用手盖住杯口，示意陈书生不要再倒酒。 “毕业之后真的决定直接回你爸的公司干吗？”
陈书生给自己的酒杯满上，昂首一饮而尽。“唔，原本是想先去外面磨炼一下，不过……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情，还是先替我爸分担一下吧。他不仅要跟张姨的娘家交涉，还要打理公司的大小事务。”
“那之前说的南边集团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阿姨出事之后没几天，我就已经决定要留在我爸的公司，之后就跟南边集团的人说过毕业后没办法去上班了，也发了正式的邮件过去。”
刘斯利点头意会，为陈书生感到有点可惜，毕竟那是突破重围才得到的机会。 “那出国深造的事情呢？”
“先在我爸公司上两年班，到时候再看公司和个人的需求吧，这倒也不是非去不可的。”
陈书生表情坦然，看上去颇有一副对未来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度。 “那思琦呢？”
刘斯利又问。
陈书生沉默一会，面露苦涩，“她好像不太愿意留在本地，问她有什么打算，她也只是含糊回答说还在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偶尔会有一种‘她的未来规划里没有我’的感觉。”“可是我看你们感情还算挺稳定的。”
“怎么说呢，你也知道，这两年来我好几次想带她回清水镇见下我爸妈，还有阿姨和妹妹，她每次都会一口拒绝，选择对他们避而不见，说什么还不是告诉家人的时候。”
陈书生叹气，“可能毕业对于情侣来说真的就是一道坎吧，你看别人都说什么‘毕业季就是分手季’。”
陈书生的话勾起刘斯利的一些回忆，“那之前的同学聚会，你和思琦是怎么突然想到要组织的？况且还是在你家，这很容易让别人看出来吧，你看张家杰那家伙就看出来你们在谈恋爱。”
他原以为只是陈书生突发奇想组织的聚会，但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样的想法似乎有迹可循。 “这个嘛，我一开始也没想过的。是有一天我和思琦聊起你，还有小妮，她就说好久没有见小妮，还有那几个小时候玩得比较好的同学，挺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我当时就想啊，正好是我们小学毕业十周年，不如借这个机会大家聚一聚。”
刘斯利眼神闪烁一下，只“嗯”了一声当是回应。 陈书生拿起烟盒又一副要抽烟的架势，刘斯利瞥他一眼，“你最近烟瘾是不是大了点啊，思琦没有说你？”
“她是有说过那么两三回，让我少抽点，但是最近我实在太郁闷了，烟都不让抽的话我早就疯了，幸好毕业的事在您的英明指导下算是顺利落下帷幕了。”
刘斯利无视他故意调侃戏弄的话语，“我还以为一般女朋友都会讨厌自己的男朋友抽烟，会让对方戒烟呢。”
“思琦好像还好吧，不过我们亲嘴前她是不允许我抽烟的。”
陈书生说着像是回想起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把刚摸出的烟塞回盒中。
刘斯利默默地朝对面的人翻了一个白眼。 “你不懂的了，谁让你大学四年都是单身狗呢。”“我那不叫单身狗，叫孤狼，行吧？”
刘斯利不以为意，“没办法，我可不像你这么富有魅力，站在那里不动就有大把大把的女孩子朝你扑过来。”
陈书生忙不迭地摆手，“诶打住，你少来，我可是对思琦一心一意的。对了，你们班之前不是有女孩子倒追你吗，后来你们没发生点什么？”
他用狡黠的目光看着刘斯利。
“你可不要乱说，别毁人家女孩子的清白。我和她能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对对对，你就是喜欢那种笑起来很阳光、有思想、有主见的女生。”
陈书生顿了一下，笑容狡黠，“而且头发还要是各种奇奇怪怪颜色的。”
刘斯利对这样的调侃早就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地抄起两根刚烤好的烤羊肉串就往嘴里塞。 陈书生伸手指着他，“你不要试图转移视线，你听弟弟一句劝，你要是不说，小妮又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她呢？Come on，你得向我学习，爱就要大胆说出口。”
他夸张地用双手做出一个喇叭状宣告的手势。
刘斯利还是面无表情，“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对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我说你才是当局者迷，你如果不喜欢她，还能每年大老远的跑去传大找她？这位同志，送温暖可不是这么个送法。”
刘斯利撇嘴，他无法否认，也无法承认，便懒得再跟陈书生争辩，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对了，前几天池警官找我，让我回到你们家别墅重演案发当天的场景，后来也请莫姨回去了。”
陈书生听到有关案件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咦？奇怪，怎么找你们两个，找莫姨我还能理解，找你干嘛……”他一脸疑惑。 刘斯利耸耸肩，“可能是觉得我记性比较好，对时间记得比较清楚吧。”
“嘿，没想到你这龟毛的破习惯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陈书生倒是对刘斯利的话无异议，即便已经相识多年，他仍旧时常会为刘斯利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和对时间的敏感性而感到深深叹服。 “在重演过程中，莫姨有提到说张姨应该是有服用鱼油的习惯，这个你了解吗？”
刘斯利回想起昨天晚上池星星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在死者其中一部分胃容物中检测出非常微量的鱼油成分，与在死者房间中找到的那罐鱼油成分一致。 陈书生拿烤串的动作一顿，“鱼油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吃了好几年了，因为他以前体检发现血脂和血压有些异常，钟医生就推荐他吃鱼油。怎么了，警察是怀疑阿姨吃了有毒的鱼油吗？”
一种不安情绪涌上刘斯利的心头，他极力压制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尽可能如常。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还不太清楚……那你知道叔叔吃的鱼油是哪来的吗？”
“知道啊，基本上都是我买的，或者是让国外的朋友给我代购。”
陈书生脱口而出。
“叔叔是每天都会吃鱼油吗？”“唔，我想应该是的，反正当初钟医生是这么交代的，不过也可能偶尔会忘记吧，毕竟我爸平时工作这么忙。”
“叔叔是把鱼油放在哪里？”
“应该他办公室和房间都有吧。”
刘斯利不露声色观察陈书生的表情，“那除了你和钟医生，还有谁知道叔叔有这个习惯吗？”
陈书生挠了挠头，几分酒意上头，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阿姨应该也知道的吧，莫姨和书婳的话就不清楚……” 忽然，他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一个画面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还有一个人，应该也知晓他的父亲有如此习惯。